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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衷點點頭,他鬆開緊摟著季垚的手,把圖紙保存好,再關閉繪圖儀。他們一塊踏過原木壘砌的地板走到外間去,發現小七和狐狸已經在蜷窩裡睡著了。輕手輕腳地洗漱完,他們在床上躺下,床單被套都是新換的,事先噴過香水,散發著甜蜜的幽香。關了燈後,他們挨得緊緊的,互道了晚安,然後在對方身上的香味中沉沉睡去了。
作者有話說:
【《訪談錄》】
季垚:「如果我說這是我所體驗到的最歡樂的時刻,那我一定是在說謊。雖然我並不想為這皆大歡喜的結局添上不愉快的色彩,但我還是想說,在這之前我所經歷的悲痛遠大於歡樂。榮譽唾手可得,但又離我那麼遙遠。我們是最好的團隊,有一種東西把我們緊緊團結在一起,那就是信任和良心,這是文明的恩賜。感謝國家和人民,作為一個執行員,我覺得很幸運。」
第268章 欲試比高
季垚做著亂夢,儘管已經半個月過去了,他還是沒從「回溯計劃」里走出來。他夢到龍王、熊熊燃燒的大火、在頭頂穿梭的炮彈、傷兵們的鮮血、腐爛的傷口,那些畫面像是被割碎了,不停地閃閃爍爍,最後又變成了唐霽那雙幽綠色的眼睛,他們在火舌噴涌、煙霧瀰漫的小倉庫里搏鬥......
放在枕頭旁的手機震動了一下,符衷立刻按掉了,他看了看時鐘,早晨六點半。天還黑著,不過已經微微泛著慘白色,通往陽台的移門前拉著半邊高高的帘子,窗框的影子照在對面的牆壁上。符衷扭頭看著睡在另一邊的季垚,發覺他緊皺著眉頭,看起來睡夢中過得並不好。
符衷把手伸出來想去摸摸他的額頭,剛觸碰到他的皮膚時,季垚立刻睜開眼睛,翻身跨過腿去把符衷壓得死死的,再掐住他的脖子,眨眼就從枕頭下面抽出一把槍來。
「是我,寶貝,是我。」符衷被他掐著脖子按在枕頭上動彈不得,說話時不得不仰著下巴,「別緊張,親愛的,這兒什麼都沒有,別開槍。」
季垚盯著他大口喘氣,身上滲出了汗珠,心臟用一種想要脫離束縛的叛逆般狂跳著,仿佛下一秒就會因為心力衰竭而死去。他好容易才從亂夢裡掙脫,明白過來自己此時的處境。黑夜行將結束,太陽正醞釀著無堅不摧的氣勢準備從東方噴薄而出。季垚緩過神來,鬆開手,把槍扔到地毯上去,疲倦地俯下身把符衷抱住,埋首於他頸間。
符衷覺得脖子一松,出氣勻暢了一點。他側過頭咳嗽了幾聲,雙手卻自然地環住季垚的背,輕輕拍著他。這是季垚的肌肉記憶,一種潛意識裡的自我防範機制,這危險的條件反射救過他很多次。季垚埋在符衷脖頸邊上不作聲,符衷只能聽見他喘氣的聲音,漸漸變得悠長、平靜了。符衷輕輕幫他揩去額頭的鬢邊的汗水,就這樣默默地守著他。
「這麼早起來幹什麼?」季垚過了半晌才瓮聲瓮氣地開口問道,聽起來像是夢話。
「做早飯。」符衷回答,「吃過早飯咱們就到時間局去。今天還要去見主席呢,你忘了?」
季垚親親他的脖子和鎖骨,再胡亂蹭了蹭,然後抬起頭,眯著眼睛笑道:「早安。」
符衷抬起手指點點季垚左邊胸口上的一顆小小的紅痣,這顆痣上邊覆蓋著一個鮮紅的吻痕,符衷用拇指摩挲著它,看著季垚的眼睛回答:「早安。」
人影忽然向他靠過來,符衷還沒反應過來就先熱了耳朵,撇著眉毛一動不動地躺在枕頭上。季垚吻了他眉邊的痣,符衷驚喜地眨了眨眼睛,心頭怦怦直跳。隨後季垚從他身上翻下去,坐在掀亂了的被褥里把手指伸進頭髮,往後理了理。符衷坐起來把腰帶綁好,瞟了眼時鐘,說:「你再躺會兒,我七點鐘來叫你。」
季垚卻從床上一躍而起,站在厚軟的地毯上掩好敞開的睡衣,將衣襟掖進腰裡:「床上沒你我睡不著。今天是個大日子,我得多花點時間來準備。就這麼辦,士兵,做早飯是你的任務。」
「收到,長官。」符衷樂滋滋地回答,穿好鞋子馬上邁著士兵的步伐走到外面去。小七聽到動靜後立刻從窩裡爬起來,搖著尾巴跟符衷走進廚房。
星河自動拉開了客廳大陽台的窗簾,遠處高樓上的燈光如同熒熒小火漂浮在闌珊的夜色里。到處都靜悄悄的,於是可以眺望到很遠的地方,海事局的牌子被炸毀了,現在臨時馬馬虎虎地搭起了一架風旗。在群鳥高飛的地方,一縷曙光正被鶇鳥的翅膀輕挑著往混沌沌、黑乎乎的地方襲來,緊接著便能看清一排排的電線桿,周遭的事物都在漸漸廓清。
季垚事先把兩人的衣服都熨好,吃過放了楓糖和乾花的桂花圓子之後就換好衣服,帶著小七和狐狸出門了。昨天他們酣暢淋漓地進行了一場情事,年輕人的血氣是可怕的,更何況是積壓了八個月的寂寞和渴望。不過他們誰也沒喊累,神采煥發的樣子仿佛脫了衣服還能再來三百回合。
坐在車上前往人民大會堂時,天氣晴朗、寒冷,手裡的咖啡是滾燙、濃香的。車隊是國務院專派的,前頭插著國旗。季垚看著大路兩旁奔騰而出的景色,轉眼就急遽後退,無影無蹤了。憂傷的白雪覆蓋著整齊、潔淨的行道樹和長長的綠籬,一幢幢屋宇也覆在厚厚的積雪之下。他一想到即將出席一個非比尋常的典禮,立刻精神抖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