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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白逐懊惱地摩擦著眉心,她在懊惱怎麼把這個人的名字給忘掉了,「希望他們快點把東西弄出來。『回溯計劃』最好早點結束掉,他們在那邊浪費太多時間了,但凡他們有一點點緊迫感,也不至於搞到現在還沒回來。我都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幹什麼......季垚到底在幹什麼?」
林儀風不予置評,他撐著桌子站起身,想去窗邊站一會兒。對面樓上的紅色「C」字已經完全被雪覆蓋了,林儀風看了好久才注意到這一點。
「也許他們只是遇到了一點麻煩而已。」林儀風淡淡地說。
「再不回來他就等著死在那邊吧,混蛋,你難道還沒有感覺到嗎?唐霖想把我們一個一個扳倒,他這條癩皮狗想往上爬了。」林儀風的語氣激怒了白逐,「他已經把顧家的繼承人除掉了,顧歧川會被整進局子肯定少不了他的份。符家的女主人徐穎釗死了,相當於掰斷了符家半隻手臂。在這個緊要關頭,李重岩居然被指控了。他想幹什麼?他想挑起李重岩和符陽夏的猜忌,讓兩家爭鬥不休,他好乘虛而入!」
白逐抬起頭,側著臉看飛馳著往後倒退的高大樹木,這條路的路邊整齊地栽種著銀杏和橡樹,都是些參天的老樹。她抿著嘴唇,氣得手指發抖,說:「當得知你兒子病入膏肓的時候,他一定欣喜若狂了,他甚至都不用自己費勁就斷送了林家的未來。然後就輪到我了,他會以什麼方式對付我呢?」
林儀風聽出了她的憤怒,垂首看著自己的腳尖,轉過身子在窗前徘徊起來:「還有季家,誰都知道季家只剩下空殼了,季家最後的希望都在季垚身上,他是獨子,是世系的末代,是世界希望的中心。唐霖現在成了執行部的部長,這恐怕是我見過的最狗屁的事了,李重岩怎麼會同意他當部長?」
「李重岩也想讓季垚死。」白逐說,仿佛她說的不是自己兒子,而是其他的什麼陌生人,「他和唐霖在這一點上不謀而合了。」
林儀風在一幅油畫下站住腳:「就他媽離譜。」
「他很聰明地把季家放在了最後,季家就算只剩下空殼也比他一條癩皮狗強一萬倍,比資本他是比不過的。他媽的,我絕對不會放過這傢伙。他已經挑起內訌了,他想製造事端,然後把我們各個擊破。新一輪的大清洗又要開始了,林六,別忘了你是怎麼上位的,上一次大清洗你應該還記得吧?你不應該忘記。」
「我當然沒有忘記,我是靠扳倒唐家才上位的。唐霖一定對我恨之入骨,現在他決定要復仇了。」
白逐看著那些空落落的樹枝,一排銀杏和橡樹後面隱藏著另外一條公路,那條被人遺忘、久已沒有車輛駛過的道路顯得比月亮還要遙遠、蕭瑟、冷清。
「原本我以為悲劇不會重演了,」白逐說,她的怒意稍微有所減輕,卻添上了一絲悲傷,「但我忘了仇恨是永無止境的。復仇,我們都在復仇,我們都生活在永無止境的噩夢之中。」
「我們得前嫌盡釋、聯合起來了,白夫人,我們不能讓唐霖重新回到北冥主門的隊列中去。『回溯計劃』找到的秘密如果被他竊取了,後果不堪設想。」
「我知道,林六,我不會讓他得逞的。當年簪纓侯爺就應該把他直接砍死,但侯爺留了他一命。現在他要來砍我們了,這個狗東西!」
白逐痛罵了一句,仿佛這些年的怨恨,都在此時得到了發泄。她一向保持著從容和優雅,但那些鬱積在心的不忿和怒火,時刻都在警醒著她:她從未遠離地獄,地獄就在腳下。
林儀風撐著窗台,現在他已經被這樣那樣亂七八糟的事情弄得心力交瘁,他甚至已經疲於去理清北冥六門間的關係和恩怨,他們太亂了,亂得沒有盡頭。
車子行駛在山坳里,荒山從四面八方包圍著它,孤獨的車燈刺出兩道光柱,沿著蜿蜒的山路上下起伏。山腳下橫著冰凍的河床,在大片荒蕪的田地中,佇立著四五間低矮孤陋的板房,那裡面藏匿著深深的不願意被人訴說的黑夜。大興安嶺的群山只剩下了黑色,車燈在此時顯得尤其淒迷、恐怖。
「我們這次得把符家聯合起來了。」林儀風說,「你知道的,想要保住季家,符家是最好的選擇。」
白逐嘆氣,然後搖頭:「我們這次已經沒得選了。只有符家能救季垚,但不是符陽夏,是他兒子。唐霖大概怎麼也不會想到,符家和季家能纏兩輩子。」
「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兩個年輕人自己的事。」白逐說,「他們會解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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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衷在前往發射場的前一天晚上就將金魚、八哥和小七送到了寵物寄養酒店裡去,照顧小七的是退伍軍人,符衷稍微放心了點。他簽好協約後蹲下身和小七告別,摟著它毛茸茸的脖子摸了摸,小七用濕漉漉的鼻子蹭符衷的臉。八哥鳥站在籠子裡翹尾巴,符衷跟它說了聲「再見」,它也伸出翅膀說「再見」。
小七被飼養員牽著,蹲在玻璃牆後面看著符衷走進大雪裡,街道上刮著風,飛雪從街邊林立的建築上擦過,沿著石棱的弧度飄落在符衷的肩上。符衷坐上車,拉緊安全帶。他拍去衣袖上的雪珠,降下車窗後看到另一邊亮著溫黃燈光的玻璃牆後,小七一直蹲在那裡看他,玻璃上掛著薄薄的霜花。
他覺得寒氣侵入了自己的身軀,黑色的大衣和蘆灰色羊絨圍巾也不能抵擋這種寒冷從任何一個縫隙鑽進身體,仿佛深入骨髓。他看著飄落在車窗上的一層雪,想起了季垚給他留下的錄音,還有手機上那些找不到印象的照片。季垚在錄那段語音的時候,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呢?符衷無法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