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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張大虎的出身註定他不會是下一個「高力」!
故而,雖然是平階,溫池舟坐著,他跪著,一直到被叫起,他都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滿。
正是這副尊敬的態度,溫池舟好像滿意了,淡聲詢問張大虎:「交給你的事情都辦好了?」
張大虎不敢拖沓,一口中氣沉入丹田,嗓音洪亮的回道:「是,一共三百七十八口人,一個不剩,全都處理乾淨了。」
溫池舟頷首,沒有再說什麼,接過張大虎遞上來的文書,一目十行的看下去,眼神沒有變化。
這三百七十八口人,指的正是高力和他們曾落腳的那個村落,也指那些為山神建廟的山腳村子。
不管這些人是否受到欺騙,殘酷的後果在他們把邪神召喚出來後就已經註定。
作為邪神在此世的錨點,根基,也為了隱去邪神的存在,另其無法伸出影響人世的觸手,這些人都非死不可!
張大虎就是被自己派去滅口的主力,像他這樣不會多話的人能把事情辦得妥妥噹噹,還不會生出多餘的好奇心。
整件事由他和「高力」在山中時一同決定,只對另一個人默契的隱瞞。
自己隱瞞是因為向君華這樣純善的人就該乾乾淨淨的,哪怕他心結已解,能理解自己這樣做的原因,溫池舟也不願意拿這些烏糟糟的事情去髒了他的耳朵。
而高力則是已經習慣了朝堂上的相處方式。
代國朝務,不論什麼內容,最後都經由他們二人之手,然後傳達給手底下的人。
這套流程已經刻到骨子裡,所以他壓根不覺得向君華有知情的必要。
此事歸根究底也是代國的事情,由代國兩位文武首領處置完畢,也就等同蓋棺定論。
其他人的想法,高力壓根不會去重視。
別看他愛兵如子,一言一行是個真正的英雄,但似他這樣的人也有武人特有的通病,頑固不化,執拗偏激,再加上他血統不凡,天生高人一等,有些時候總會特別的冥頑不靈。
這方面溫池舟深有體會,並且不打算繼續這方面話題。
細長的手指在除村人董氏,其背生蝠翼,姿態駭人,不似尋常妖孽這一行頓了頓,又看了下去,缸中有赤瞳鬼嬰,伺機食人……等駭人聽聞的邪異內容接二連三的在這份文書中出現。
看完之後,溫池舟呵笑了下。
「一波三折啊。」
張大虎無奈:「下官也不知一座不大的村子,為何會有這麼多的邪物棲息,那些村人就感覺不到異常嗎?」
溫池舟看他一眼,淡淡道:「也許他們一直都知道,只不過用手堵住耳朵,又蒙住眼睛,緊閉口舌,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
這麼說張大虎就不解了。
「他們圖什麼?」
別的還好,鬼怪可是食人的,與虎同行,安不怕以身飼虎?
搞不懂那些村民在想什麼的張大虎不知,這堵住耳朵的手,蒙住眼睛的布巾,緊閉的口舌很有可能就是村民們信仰的神親手纏上去的。
現在神國封閉,最後的知情者也已經被封口,此世再不會有人知曉此地曾有一名邪神誕生,溫池舟這虛空一劍,揮斥方遵,徹底斬掉神人之間的最後聯繫。
無人知,無人聞,那麼神就會失去力量來源,即使存在也只會是存在,再也無法影響到現實世界。
自此,獵場的隱患終於是被徹底解除了。
內有高力自我扼制,外有溫池舟清掃痕跡。
他把這竹簡交給下仆束之高閣,再道。
溫池舟:「高力,走好。」
這下才總算是告一段落。
……就說和溫池舟回來當天,向君華顧不得和溫池舟打個招呼,叫人把食物送到房裡就挽起袖子和要跟誰戰鬥似的沖回屋子,徒留下一幫過來找事情的門客,惹得他們衝著向君華的背影乾瞪眼。
偏偏府中主人對他頗為縱容,更是讓那些寄居在此地的門客下屬不滿。
向君華修士的身份知曉的人不多,落在旁人眼中,那就是他一個來歷不明的傢伙備受丞相寵信。若非這幾次動搖代國根基的事件中都有出現他的影子,說不定早就被人暗地裡指責為龍陽董妃之徒!
雖說溫池舟的臉才是真正的好,但誰也不覺得自家主上是能照鏡子過一輩子的人,以往不食美色也就算了,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一個懷疑對象,他們心情複雜之餘,也難免生出幾分旁觀的心思。
結果、結果這麼一旁觀就旁觀出大事!
堂堂代國丞相被捲走一事,差點兒鬧的連皇宮中的代王都有聽聞,各地事務差點兒停擺,若非溫池舟回來的及時,他們想瞞也瞞不住。
如此大事,豈能饒過罪魁禍首?
可是這幫人剛準備把向君華拉出來打一番嘴仗,動真格的不敢,主上坐在上頭盯著呢,可罵兩句總沒問題吧?護人也沒道理護的連一句罵都聽不得吧?
然而溫池舟看看向君華臨陣逃走的身影,整整沒有任何風塵留下的銀鼠毛色衣擺,淡笑著將他們攔下。
鬧什麼鬧?
正事處理完了沒?
眾門客:主上!!
他們要被這偏心眼的主上氣死了,可他們還是拿罪魁禍首沒有辦法。
之後就是一連半個月的加班,領導帶著他們一起加班通宵,熬到最後誰也沒力氣去抓向君華的小辮子,他們現在更擔心自己,有人恍惚之間已經能看見鬼門關前的台階,兩岸彼岸花開得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