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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八寶菩提門八位大法師試圖渡化他心中魔念,卻皆在他身上功敗垂成,無力看他破門而出。
如今,他笑,豈能是什麼好事?
神秀臉色緊張,恍惚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麼,忽略了什麼。
這個人不是在和自己打機鋒,更不是在和自己玩什麼有你沒我的把戲。他是真心的拿自己做敵人,現在的,未來,他期待自己變成他的大敵!
剎那間,言辭之間透出的深意化作龐大的壓力,壓迫的神秀險些不能呼吸。
佛珠一下子因他用力過猛發出「嘩啦」的聲音,神秀聞聲醒悟,看覃越澤的眼神仿佛看一個從地獄中逃脫的邪魔。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覃越澤大笑,擊掌自得。
「你猜到了!你也想到了!不愧是『我』!」
神秀愕然至極的表情顯然愉悅到了這個心態詭異的佛門叛徒。
覃越澤笑聲傳出老遠,緩過勁兒來他自得的詢問神秀的想法。
「不好嗎?」
當然不好!
擁有覃越澤部分記憶的他和修真界所有人一樣,視心魔界隕落,世間再無心魔劫一事當做常識。
但是覃越澤話里話外的意思,竟是想要利用「神秀」的特殊屬性為自己做出一個「心魔」來!
實在難以置信!
他萬萬沒想到,在所有人都開心於長生路上少掉一個劫難時,會有人別出心裁的為自己造一個劫數出來。
他要製造一個最了解「自己」的敵人,這個敵人必須全方位的和自己作對還不落下風!
哪怕只是短短几句話,神秀就聽出覃越澤話里話外透出的執意。
這讓神秀心頭髮冷,有種重新認識了這個本體的感覺。
專門為自己造出一個最了解自己的「殺手」,這豈不是瘋子才有的思考方式?
而神秀和覃越澤兩人的特殊對立,註定了有你沒我,保證神秀只要能一次次活下來,絕對會是覃越澤的最大敵人!
更令神秀無言的是,這副身體在各種方面都和覃越澤一模一樣,這意味著覃越澤能達到的境界,神秀也一定能做得到。
從敵人的角度,這簡直是天衣無縫的一對。
可從神秀個人的角度,他渾身發冷,隱隱感到恐懼。
「你瘋了嗎?」他喃喃出聲,手指無意識的攥緊,在白皙的掌心留下月牙形狀的痕跡。
覃越澤淡然一笑,雲清風楚,神態傲然超脫,有種遠超大多數強者的疏闊氣度。
「一個人的遊戲太沒意思了,而這世上又有誰比我更適合做我的敵人呢?」
神秀演練顫抖,無意識的呢喃變成了肯定。
「你瘋了!」
「……」
嘴角拉開,黑夜覆蓋上挺拔頎長的身形,藏起大部分的表情,僅僅讓這個「笑」變得觸目驚心。
覃越澤道:「不要撒嬌,你源自於我,我給你一個存在意義不好嗎?」
不好……
神秀想走,想離他遠遠的,但是覃越澤絕對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只聽他笑意吟吟的說道:「當我發現你的存在代表了什麼時,我的腦海中立刻勾勒出了計劃的一部分,就像是我先前所說的……」
一局殘子,算不得完整。
「後來我的哥哥機緣巧合的找上了我,寥寥幾句,我不得不左思右想,如何使珍瓏重現。」
故而左思右想,終於大功告成。
「我將你走出的每一步棋都看在眼裡,算到極致,落到實處,逐漸確信了你有這樣的資格。」
別謙虛,因為目前為止你的想法和我一般無二。
「你收攏宴會上的朝中大臣,奪他們的信仰亦是在奪大豐國運,大豐朝臣哪怕平時不作為,但只要他們在位一天終會受龍脈庇護。只要他們活著,你就能借國運具備越級戰鬥的能力,神道縹緲無形,你這一手確實非常漂亮。」
「後面殿中眾人慘遭屠戮,而你視若無睹,目的是為了隱藏自己的真正目的對不對?」
「秀兒,從你誕生的時間看來,你的每一次落子不輸給任何一位老辣謀士,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叫另一個人看出你的打算,這就讓奇謀的效果大打折扣。」
覃越澤就好像教導後輩一樣,慢條斯理的將他做過的,算過的每一步拿出來,細細拆開講給他來聽,沒看見也可以說不在意神秀漸漸難看的臉色,活似一位盡職盡責,為了學生矜矜業業的老師。
談到神秀隱藏起來的幾次手筆,他嘆了一聲,略感遺憾的點評道:「神道之中利用恐懼掠奪信仰的手段最是常見,信仰又分三六九等,無疑,混雜著國運的信仰值得你專心謀劃。你先是用庇護的手段奪了一部分信仰,後面又在他們遭到屠殺時,再次割了一波韭菜,有了續航之力。」
「但是你有意隱瞞,完美把實力保存下來,可是你的打算被人看破,盤算落空,這是你的第一處失誤。」
「不過這不要緊,重要的是你的底牌被人看穿了。」
覃越澤略帶遺憾的表情就好像寫了這樣一句話,「既然能做的很好,為何不做的更加完美?」,深深刺痛了神秀的心。
神秀冷笑一聲,甩甩袖子,眉間的邪氣因這番交談變得更凶,戾氣倒映在身後,本就淺的幾乎等同於無的影子也仿佛具備了實體,好似邪魔鬼怪一樣形狀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