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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君華此時雖怒,但沒有失去冷靜,溫池舟問的問題他聽見了,稍作回憶就給出肯定的答案。
「我當時太火大了,乾脆把整座山就捏成了武器。」
溫池舟不置可否,對他鬧得多大不是很在意,他比較想知道,向君華的對手是怎樣的人。
向君華不禁思考起來,可是記憶當中留下的只有一剪偏激可惡的混帳畫面而已,最後還是應溫池舟的要求,勉強描述了對方的風格,還有說話的態度。
在這灰霧朦朧的森林中仍舊鳳儀無雙的人沉默片刻,他的臉上在向君華的矚目中漸漸浮現出疑惑的情緒,這可太少見了,畢竟此人一向無所不知。
溫池舟篤定道:「不對。」
「有哪裡不對勁?」向君華詫異的重複道:「我那個時候的敵人確實是他啊?」
溫池舟搖頭:「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你覺不覺得這個人和我推測出的主使不太一樣?」
豈止是不一樣,應該是有非常大的區別。
例如向君華口中出現的那個人,年輕且具有一定才華,但是溫池舟依照「設局人」的行事手段給出的回答,則偏向天賦有限的年老邪修。
修士一般是沒有年紀大小的概念的,但是人一旦被卡在同個境界之中太久了,那個人就會自然而然的「老邁」下來。
某種意義上,修士的年歲取決於天賦的好壞。
天賦好的人,因為永遠看不到壽命的極限,所以年輕快樂,每天都是青春。
天賦差的人,因為用盡手段也無法阻止逐步靠近的死神腳步,漸漸就會像是快要到達壽命盡頭的老人家一樣,渾身流露出腐爛朽敗的氣味。
在修真界,溫池舟見過太多受困於自己的極限,逐步喪失年輕感的修士。
這種人在人群中非常好認,光從那些老鼠長蟲,上不得台面的伎倆上得出的信息,他就能勾勒出一名大限將至的低級修士。
此人或許在凡人之中有些小手段,但在正統的修士面前,連渣滓都不算。
冷酷一點兒,對方也不過是個有點兒特殊能力的凡人,不入元嬰,永遠不過是有百歲壽命的普通人。
恰恰也是這種人,最容易被邪魔外道迷惑,然後墮落成以同類為食的卑劣惡黨。
在把這個疑似與邪修有關的任務交給向君華之前,溫池舟就已經將之歸類到邪修作惡的範疇,乏善可陳的模式在修真界幾乎每天都會發生幾十起,就是凡間管的嚴,才會變得特別醒目。
但是那個時候的他不會想到,一件「邪修拐賣孩子做祭品」的「小」事,在打斷儀式,銷毀祭壇之後,竟然還能鬧出這麼大的風波,甚至連真正的邪神都弄出來了。
果然,人算不如天算,世事難料。
溫池舟感嘆一聲,沒有發表看法,而是著重的描述出真正的主使人的形貌,然後這樣就和向君華口中的「敵人」出現了明顯的差異。
區別大到令人心生懷疑。
溫池舟沉吟:「我倒是認為,這之後的離奇事件才是君華你口中的那個『敵人』的手筆。」
向君華不信,他用力甩頭,抬手舉天發誓。
「不可能,雖然那個時候我對殺人還心懷牴觸,但是當時怒火上頭的我其實沒那麼多顧忌。何況當時我還絲毫沒有留手,身處那種境況,我想不出他活下來,還能操縱一系列陰謀的理由。實在太匪夷所思了,溫池舟,你再好好考慮一下!」
在向君華不依的叫嚷中,溫池舟重重嘆了口氣。
「你果然還是小看了神道的不可捉摸。」
「啊?」
幽暗的森林在他們兩個以外的地方十分寂靜,不再像剛才那樣,到處都迴蕩著慘叫聲……呃,實際上是那些化身山靈的孩子們隔離了這一小塊空間,將那些瀕死之際的慘叫聲隔絕在外,壓根沒有波及到這邊的兩個人,自然也就無從察覺。
所以在他們的意識當中,森林是一直這麼安靜到詭異的,因此當那道飄忽的身影自濃霧中緩緩浮現時,兩人暫時都沒有做出應對,直到一對遮天蔽日的龐大翅膀展開,一道無實無質的幽影才具備了實體。
拜周圍的氣氛改變所致,向君華的語氣加快許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道影子。
「有什麼話,溫池舟你快說!」
「你說你自己盛怒之下出手沒有分寸,但是那人一定死了,這我並不同意,真正可以確定敵人死亡的,一定是處於理智狀態下的你,暴怒會導致情緒失常,失常就維持不住冷靜的狀態,這種狀態下,你一定會錯漏很多。比方說——」
「他可能沒死,也可能沒死透,或者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溫池舟看也不看那個幽影變成的怪物,語速照舊讓人感覺特別穩得住,只不過這個時候就有點兒讓向君華炸毛了。
「什麼可能?先說好,我始終認為他已經死透徹了,絕對不會有沒死和沒死透的情況發生。我大境界超他那麼多,他能活下來的話,不排除他是天選之子,但是想也不可能啊!我盛怒之下沒準頭的攻擊可是籠罩一座山,他當時重傷,壓根沒有活下來的機會!」
「溫池舟,你能不能別賣關子啦?那個另外一種可能究竟是啥?」
眼看著那道身影越來越接近這邊兒了,向君華吞了口唾沫,情緒影響語氣,他話語裡催促的意思越發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