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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修真出身的大能他不怕,怕就怕已經掉進歷史塵埃中的香火大道被人撿起來拍拍灰。
現在的他不是受人祭奉的神,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洞天修士,體系上的差距,直接影響他對向君華護持是否能做到密不透風。
想到這裡,溫池舟突然惱怒。
說到底還是這個世界太危險,當年求同存異的還不夠徹底,就該將八萬法門統統整合,而不是遺留幾個在外,任由它們逐步發展的盤根錯節,演變出連一開始的創始人都不認識的模樣。
兩個人趕路的速度不慢,中間向君華還發泄一身火氣幹掉幾個僥倖沒有死在廝殺當中的邪異。
這些邪異往往有著文字描述中的魑魅魍魎的外表,像是妖怪,實際卻是鬼神分出一部分規則給予山林間的野獸,將它們造就出最取悅自己的模樣。
真正的妖精幾乎全都在妖界繁衍生息,那裡洪荒異種遍地,底蘊深厚的讓修真聯盟那些人覬覦好多年了,不然也不會鬧出鳳凰主宰那出事端。
此地偽神籠絡不到真正的大妖,只能捏些合格的「信徒」,既能取悅自己,也能充作祭品完成儀式。
這次鋪開的獵場,偶爾有幾個僥倖存活下來的,卻被忙著趕路救人的向君華隨手幹掉,終歸是天柱境界的修士,哪怕剛進階不久就被不可名狀打擊的滿地找頭,但他實際上並沒有記憶,所以動起手來連點兒猶豫都沒有。
雖然更多原因是這些「玩意」長的太辣眼睛!
一陣不高興的嫌棄聲,溫池舟看向甩手的向君華,剛想說怎麼不走了,沉浸在思緒中的溫池舟馬上覺察到什麼,下意識將視線投向前方的陰影……
幽暗的樹影仿佛一條無形無狀的粗壯巨蟒匍匐在夜幕深處,那座好似建立在幾百米外的廟宇,落到他們兩個人眼中,紛紛洞悉了「它」模糊掉的真實本質。
他們之間相隔的不是幾百米,也不是看似遠實則近的故弄玄虛,而是存在在「視野的盡頭」,始終保持著神秘這個概念。
也就是說,不管看起來多遠,它都在你視線的遠方,你所能看見的極限。
這也就是偽神手法不夠熟練,起碼溫池舟知道,有一個神能做到將祭壇「放置」在視野之中。
讓寄宿著神性物的祭壇在現實中不具備實體,只在被選中者的視線中存在。
不過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大神,早就隕落在遠古,如今提起不過再道一聲,神道的不可捉摸。
「溫池舟。」不久前正是和這座廟裡的「神」完成一次史詩級「一見鍾情」的向君華此時非常嚴肅,不是他對這個神有什麼想法,而是在這遍地都是碎肉爛泥的獵場裡,這座神廟內散發出的血腥氣簡直像是黑暗中的火堆,明晃晃的就差杵在你臉上告訴你這座廟不正常!
「嗯,看出來了。」溫池舟沒有多說,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兒。
向君華不禁有些遲疑,有那麼一點點從心。
「要進去?」
「不然呢?」
「好吧,你說了算。」嘆了口氣,沒辦法,誰叫是自己把人叫來的?如果不……等等!
向君華瞪大眼睛盯著溫池舟走在前面的背影。
我不是被這傢伙坑來的嗎?
今天信息量接收的有點兒多,前不久發生的事,現在記憶模糊的像是幾年前發生的故事,向君華腦子不禁變得有點兒迷,嚴重懷疑那個被美色迷得暈乎乎的人是不是自己。
「向君華,還不跟上?」
銀灰色的寬袍蝠紋大袖,襯得此人霞姿月韻,意態驕矜,不遠處就是森羅鬼獄,卻硬生生被他走出榮華萬千的氣勢。
向君華全程沒有反應,溫池舟便動身遞來一個回眸,仿佛古人芳蘭竟體,星海入眼。
咕嚕。
吞了口唾沫,向君華想:審美果然是不容反駁的身體本能之一。
「向-君-華。」
「來了!」邁著愉快的步子跟上去,其實向君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開心什麼,是因為審美嗎?似乎也不是。
陰沉沉的樹冠狠狠壓下,只有少許天光從枝葉的縫隙之間泄露出來,灑在地面,照亮了一部分惡戰過後的現場。
月色像是流動的帝瓊漿,又像是銀色的光帶,緊緊將整座山環繞,一條玉白色的巨蟒由此而生,戴上山主的冠冕,冷漠的俯視著山川中的眾多生靈。
不管這些生靈最終如何,只要埋骨就會變成它成長的養分。
大蟒就這樣作壁上觀,一次又一次,處在受到崇拜的角位置,貪婪的吞食著「信徒」送上來的祭品。
毋庸置疑,這是一頭邪神!
看見神像的瞬間,溫池舟迅速做出判斷,此時由村人雕刻出來的古怪佛陀已經消失不見,整座廟宇已經成功被引入神秘的界限,神像自動自發的改變了自己的形貌。
它現在是一條盤踞在山中的蛇。
不,應該說「祂」。
「雖然是邪神,但終究有一座自己的神位,不屬於野獸,也不歸類為人。」
溫池舟自言自語的說完,就看向一邊正在救人的青年。
向君華一進入大殿就無視周圍諸多死相詭異的軀體,直奔名為高力的那個男人。
沒錯,看見高力倒在神像前的時候,向君華都驚了。
這是什麼地方?
好好一個活人往這裡來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