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頁
巡邏的將士按照長官們的排班,將晚上的三個時辰安排的嚴嚴實實,營地外兩個踏著月色趕來的身影沒等多麼接近就被眼尖的斥候發現了。
「軍營重地,來者止步!」
守門的將士大聲呼喝,手裡的武器已有蓄勢待發的力量。
只聽黑暗當中傳來一聲隱晦的嘲笑。
「我們這是被當賊了嗎?」
向君華與溫池舟一同出現,向君華還好,但代國丞相的臉在這裡卻是人人皆知。
溫池舟一露面,視線範圍的將士立馬不敢怠慢,抱拳施禮,還有機靈的人,立刻跑向中央營地的將軍帳,通知正在休息的主將。
大晚上被兩個討厭的傢伙叫醒,高力的臉色很臭,但他再臭也要伺候好溫池舟這貨。
從高力臉上看出一長串不情願的向君華暗地裡抽抽嘴角,溫池舟這人忒不厚道,明知道高力厭惡自己,可就是不忘偶爾撩撥一下人家,看看把人孩子氣的?
高力用一副壓抑的語氣,冷冰冰的警告道:「溫丞相可是有要事委託本將?」
沒有老子和你沒完!
溫池舟表情淡然,好似壓根沒有在意高力硬邦邦的口氣,手指把玩著核桃,慢條斯理的就將自己的來意一一訴來。
這對文玩核桃一出場,高力的眼角就在抽筋和僵硬之間徘徊不定,看起來面容猙獰的特別嚇人。
「你的意思是,今晚山中將有大變?」高力並非因私廢公之人,因此不管他心裡對溫池舟有多少意見,兩人仍舊是代國朝堂上的文武雙壁,正事上,他一向是靠譜的。
揮手叫來幾名副將,命人派斥候入山查探,全程乾脆利落,不含水分,看樣子是真的將溫池舟的話聽進去了。
向君華若有所思的在兩人臉上轉了一圈,然後偏開頭偷偷打了聲哈欠。
他還沒睡醒呢。
勉強從乾巴巴的眼眶裡擠出一兩滴眼淚,向君華覺得自己眼睛裡肯定冒出血絲了。
「向君華。」
「向君華?」
「嗯?在。」
第一聲響起的時候,昏昏欲睡中的向君華沒反應過來,第二聲再來時,他抹了把臉,看起來總算精神了點兒。
向君華:「有事?」
手指輕輕敲擊面前的木質桌案,一聲一聲迴響在這帳子當中,心驚肉跳感頓時變得無比清晰,尤其是在沒人說話的情況下。
高力聽的有些心驚,不知溫池舟這是想鬧什麼?
溫池舟眯著眼睛,從臉上一點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只能從他的語氣之中勉強判斷一二。
「你和我一起聽見的鐘聲可不是個好兆頭啊。」
向君華擺出洗耳恭聽的態度,幾次下來他都習慣,如今表情擺的特別誠懇,就跟聽老師上課一樣,「怎講?」
溫池舟:「鍾自上古之時就有祭祀天地,鳴聲示警的責任,不論是凡人的祭天大禮,還是喪葬之時鳴鐘告哀,皆是從此演化而來。但鐘聲響起最頻繁的地方,你猜是何處?」
向君華此時暈乎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倒是高力在旁,冷靜接茬。
「是廟宇和道宮,主張祭祀與喪葬。」
說完就看到溫池舟投來的似笑非笑的一瞥,高力嗤了聲,不高興的撇開頭。
對旁人溫池舟就沒那麼溫和了,尤其是朝政上還有過節的高力,只聽他不冷不淡的說道:「正是如此,但你可知這兩者為何懸鐘待鳴?」
之前反應慢了一次,被人搶答了,這次向君華捏捏大腿,疼痛刺激的自己狀態良好,腦筋一轉,想起最近談話中幾次談及到的對象,福至心靈。
「因為……都和神有關?」
「……」溫池舟眼中漫上笑意,輕輕點頭,儘管事態發生之後,向君華就沒見溫池舟不笑的模樣,但這會兒的他看來,笑容真切多了,不再像是之前那樣,疏離中透著漠然,有種隔離於外的冷清。
溫池舟不知向君華心中所想的有那麼多,耐心的解釋下去。
「鍾是禮器,廟宇,與道宮這等經常需要祭祀告神的場合缺不了它。不論是上達九天,下通地府,鳴鐘一向必不可少。可剛才那道鐘聲並無天地罡正的清氣,反而陰煞非常。故而我推測,八成有陰邪鳩占鵲巢,原本清正的鐘聲沾染煞氣,恐怕統御此山的正神不在,小鬼惡神反居主位。」
聽到這裡,向君華舉一反三,順勢說道:「和我們追查的淫飼有關?」
「孺子可教。」溫池舟開心的眯起眼睛。
被這和諧的一幕噁心夠嗆,高力大力翻了個白眼,一反平時上朝時的穩重模樣。
半個時辰後,沒有一個斥候回來。
已經意識到山中發生了大事的高力揮兵拔營,果決道:「不等了,上山!」
向君華不禁開口:「不再猶豫一下嗎?」
自己和溫池舟沒什麼,但這些士兵可是肉體凡胎的凡人,就這樣進山,很可能回不來!
「小子,你是修士吧?」高力不怒反笑的說道:「那你知道這片大地屬於哪裡嗎?不需要你回答,我來告訴你,這裡屬於代國,我是代國的士兵,他們每個人都是代國的鐵壁,所有人的祖祖輩輩都葬在這裡的每一寸土地之下。現在你告訴我,我們應該猶豫嗎?」
向君華肅然起敬,仿佛頭一次認識這個嚴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