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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個太醫實在是太可憐了,行醫三十餘載,到老了不僅要被我天天叫庸醫,這次更有性命之憂。
本是我自己犯的錯,卻讓太醫院賠罪,可沒有這個理。
我讓庸醫先起來,幫我好生養著就行,此次養胎許是要他多多費心。
嚇得他剛起來又跪下了。
唉,我這張嘴啊,多說多錯。
長姐來看我時,正巧趕上庸醫來和章景行說,茂山溫泉夏日清涼,而且溫泉有利於孕婦恢復,請皇后擺駕茂山安胎。
長姐和章景行說她陪我去。
父親率領趙家軍親自護送。
我走的時候陳依依抱著四個月的公主來走在宮妃最前面來送我,我笑著說又不是不回來了,不用這麼大陣仗。
她讓我趕緊呸呸呸
我笑著摸了摸小公主的頭「阿寧要乖,要努力長大,母后過幾個月就給你帶弟弟妹妹回來。」
沈昭儀的公主,取名章康寧,取安康長寧之意。
我和姐姐坐在去茂山的馬車上,車內很大,六馬同騎,也很穩,我靠在長姐身上問她我會不會像沈昭儀和宋庶人一樣難產而亡。
長姐溫柔而堅定的和我說絕對不會。
在茂山的日子很安靜,每天就是看看書寫寫字,佛經抄了一箱。
章景行只要有時間就會來看我,給我帶他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小玩意。
我知道,他在給我解悶,其實我一點也不悶,茂山的寧靜可以讓我細細的想通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情。
轉眼就到了七月,正是桃子成熟的時候,我吃了一個香甜的桃子之後,肚子就有些陣痛。
章景行早在半個月前就搬來茂山陪我待產,我才和他說今日是中元節,大著肚子不能去逛了,他溫柔的哄著我說明年帶我看。
調理了四個月我的身子好了一些,產婆一直讓我用力,用力。
我想和她們說我真的已經很用力了。
就在我快沒有力氣的時候,我聽見了一聲啼哭,耳邊是產婆欣喜的大嗓門喊著雙生子,龍鳳胎。
我覺得她們太吵了,想讓她們出去。
有一瞬間,疼得我以為自己要死了,我在想,沈昭儀生產的時候,是個什麼感覺呢。
沒有產婆,沒有太醫,也沒有家人。
她哭著央求我好好照顧她的孩子的時候,是該有多絕望呢。
我來不及細想,章景行就沖了進來,問我怎麼樣,我讓他看看孩子,他搖頭,說我沒事就好。
還說謝謝我,謝謝我沒有丟下他。
我沒有力氣說話,只能回給他一個微笑。
之後我就搬回了宮裡,但是我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庸醫說多養幾年就好了。
我想了想那苦的讓人作嘔的藥,害怕的搖搖頭。
大啟有了嫡子,取名承瀚,章景行下令封為皇太子。
大啟也有了嫡女,取名康樂,是我起的名字我想讓她一生安康快樂。
父親抱著他的外孫哈哈大笑,可能是聲音太大,把我兒子嚇哭了。長姐無奈的看了不知所措的父親一眼,把孩子抱在懷裡哄著。
一歲的康寧好奇的看著在搖籃車裡的弟弟妹妹,呀呀的叫著,突然蹦出來一個弟字,我們欣喜的讓她再說一句,她不理我們,轉頭看向康樂。
我的身子因著生產一直不見好轉,天天靠藥養著,陳依依摘了她種的葡萄給我吃,葡萄皮用來餵兔子。
章景行給我抓的兔子,我從沒管過它,它竟把自己吃的這麼好。
我笑著和陳依依說這下能做一大盆兔肉湯了。
陳依依斜睨了我一眼,說我趁早死了這條心。
我低眉順眼的說「淑貴妃教訓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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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輝二十四年,我的康樂沒有了。
她生下來的時候就小小的一個,不哭也不鬧,捧在手裡就像紙片一樣,我精心養了一年半,她還是離開了我。
康樂的離開抽走了我所有的精力,我病的起不來床。
章景行每天陪在我身邊,朝政幾乎都不管了。
長姐和他說是我自己不想活了,他不信,依然天天讓我吃藥,和我約定將來的事情。
我乖乖喝藥,他說的事一個也沒有答應。
唉,他這個人啊。
同年的深秋,早飯過後我的精神還不錯,想出去坐坐,我讓芝蓉給我換上桃粉的裙子,芝蓉怕我冷,又給我披了個白色的狐裘。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套,像極了章景行偷偷帶我出宮那一夜。
我和小盛子說去把章景行叫回來吧。
這是第一次,他在上朝,我把他叫了回來。
也是第二次,他丟下眾臣,過來看我。
那年遇刺,睜開眼時看不見章景行的那種心慌,我不會和任何人說的。
我以為他出事了,我拿命護著的章景行,若是還出事了,我會崩潰的。
不過還好,他回來了,抱著我讓我以後不許再這樣了。
我真真切切看見了他眼裡的慌張,像個小孩子一樣在我面前哭。
我心軟的一塌糊塗。
趙宛兒你完了,早就完了。
從那年掀了桌子,被太后罰跪在雪地里,章景行來給你撐傘的時候就完了。
或是更早一點,第一年入宮蹲著地上哭,轉身看見他伸出的手,用同樣稚嫩卻故作老成的樣子和你說帶你去吃桂花酥的時候,你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