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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守仁坐在榻上,喝了丫鬟送來的青釉菱花杯子裡的大紅袍,打濕了口唇才不疾不徐道:「我方才從外書房過來,聽下人說了顏姐兒的事,換了衣服救過來了。」話鋒一轉,他雙目直逼霍三娘道:「聽說你今日也去了?」
霍三娘的心強烈的跳動著,莊守仁會不會已經知道靜姐兒做的事了?
「嗯,妾身是去了。」
毫無預兆,莊守仁臉色陡然鐵青,狠狠地摔了茶杯,騰地站起身子指著霍三娘的鼻子道:「莊靜她在國公府門前做了什麼?!」
雙腿一軟,霍三娘跌坐在榻的另一邊,她攥緊了拳頭顫抖著雙唇道:「老爺……靜姐兒只是一時糊塗,我……我……」
氣息越來越混亂,霍三娘眼眶裡的淚水凝成了豆子,一顆接一顆的落下。她到底只是個女人,況且丈夫現在基本永不上她娘家了,莊守仁一發火,她豈能不怕?求救地看向董媽媽,卻沒有任何作用。
莊守仁低聲吼了一句:「都給我滾!」
董媽媽無奈,只得帶了眾人出去,內心十分煎熬地把隔扇關上了。
怒目圓睜,莊守仁拿出審犯人的臉色,水腫而有勁的右手捏著霍三娘的下巴,眼裡帶著一抹狠色道:「多年的夫妻情分到今天為止,已經被你磨得所剩無幾了,你知道嗎?」
哭得梨花帶雨,若她還是二十出頭的年紀,說不定莊守仁還會念在她生了三個孩子的份上心疼一兩分,可她已經三十五了,臉上除了皺紋和垂老之色,根本不剩下令人憐惜的東西。
下巴生疼,霍三娘卻不敢求饒,只能巴巴地望著莊守仁。
莊守仁肅然道:「把莊靜給我禁足,直到我為她定下親事為止。至於你——兒女我自會在請人來管教,若是後宅再出什麼事,你就回娘家吧,我這莊府不缺主母。」
等同休妻的話莊守仁都說的出來,霍三娘真的怕了!娘家為什麼肯幫她?不就是因為她的丈夫官居三品嗎?
莊守仁摔門而去,幾個常在身邊服侍的下人一窩蜂地擠進來,霍三娘瞪大了眼珠子望著頭頂,眼睛越睜越大,嚇壞了下人。直到她深呼一口氣,才漸漸閉上眼睛暈了過去。
董媽媽忙著給霍三娘掐人中,沒人吩咐丫鬟們做什麼,常喜堂里亂做一團。
請了大夫來,霍三娘悠悠轉醒後心裡更加痛恨莊顏,吃下藥趕走下人,向董媽媽吩咐了一些話。
不管她今天失去了什麼,莊府主母的位置,沒有人可以動。至於莊顏的仇,那就報在她母親身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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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夢蝶和莊顏也已經回了黃府。且潘夢蝶料想以霍三娘這么小氣的性子,怕是不會這麼快把喜訊告訴妹妹,於是叫了綠蘿去莊府報信,順便問問藍煙的近況。
這會子綠蘿已經到了福喜堂。
次間裡,黃氏得知這一喜訊之後果然心情大好,雙手合十對著天,又閉眼默念著「阿彌陀佛」,喃喃道:「是我佛慈悲,聽見了我的心聲,在保佑我家顏姐兒呀!」
黃衣眼中含著熱淚,對邱媽媽道:「快去取香來,我要給菩薩上幾炷香,」
鄧媽媽去備香,藍煙攙扶著黃氏,生怕她一個不仔細摔了跟頭。
宜月放下針線活兒,也幫忙扶著黃氏,滿臉擔憂道:「夫人小心,動作輕些,小少爺指不定正在睡覺呢!」
聽了這話,黃氏很高興,順勢就搭著宜月的手,道:「好。」
因聽了莊顏的吩咐,藍煙很防備宜月,登時使勁挪開宜月的手,親自扶著黃氏去梢間裡的小觀音像前,小心翼翼地扶著主子去拜菩薩。
此時,次間裡只有宜月一個人,她彎腰從黃氏的笸籮里撿起五彩的絲線,一根根地纏在手指上……
等黃氏拜完了菩薩出來,宜月正安安靜靜地坐在小杌子上,繡著繡繃上的花鳥。
黃氏才安坐下來沒多久,莊守義也回來了,顯然他也已經聽到這一喜訊了。
莊守義此時很想跟女兒囑咐些要緊的話,可惜女兒不在身邊,只得拋下黃氏回房揮揮灑灑寫了厚厚的一封信。
綠蘿跟藍煙相互交換了一些信息後,便帶著莊守義的信回去了。
莊顏拆了信,只大致瀏覽了一遍,並沒沒有細看,因為她知道信上左右不過是些說教的話,另外莊守義還叫她抽空回去一趟。
為表孝道,她還是提筆回了一封,不過為了不停父親嘮叨,他說要陪國公夫人去避暑的事,暫時不得空,又問了母親是否安好,若一切都好,她暫時便不回去了。
除了給莊守義回信,莊顏還另寫了一封給母親,這封信就活潑得多,信上還講了國公府上一些精緻的細節。
莊守義收到信後並未強烈要求莊顏回府,仍舊叮囑她不要怠慢了,萬事都要守規矩,待人更要友善恭從,對長輩不得出言頂撞,還要求她去了避暑處也要常給家中寫信。
莊顏在回信中把莊守義的要求都一一應了。
一想到能陪國公夫人去避暑,莊顏就很高興,因為平南侯說了,過不了幾日,他們日日都能相見,說明侯爺也會去,並且會想方設法來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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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莊顏只帶走了自己帶到黃府的東西,潘夢蝶怕她在那處行事不方便,又補了她許多銀子傍身,並且不許她推辭。
莊顏只得上了國公府的馬車,和趙遠眉同乘去了京外避暑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