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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後半段的時候,龐致還是那副樣子,表面上正正經經的授課,卻總是借寬大的衣袖遮擋,或是在丫鬟看不見的時候,不是蹭她□□出來的肌膚,就是捏她手指,像把玩玉件一樣。
操琴一上午,莊顏的心跳就沒慢下來過,生怕丫鬟看出兩人之間的預約之舉。偏生龐致那廝裝的又十分好,說的話也都再正常不過了,叫人挑不出錯來,縱使緊張得不得了,她也只能忍,忍了再忍。
好在有了今日的準備,兩人就能分別用兩張琴,隔開來教學。只放縱這一日,別人也不會說閒話。
龐致看著她鬆口氣的表情,就知道莊顏心中所想,掩下笑意,只覺她想得太多了,他是那種會白白放過這種好機會的人嗎?明顯不是。
學了一上午,莊顏眼看著快到吃飯時間了,正要派丫鬟去問,趙遠眉那裡忙完了沒有,便有憶榮堂的丫鬟來通稟,說是讓莊顏這幾日都自己傳飯,無須等那邊的消息。
莊顏讓人送走了那丫鬟,也準備把龐致送走。
走之前,龐致本想說下午還得繼續學,否則容易生疏,卻見莊顏原本嫩白的指頭已經通紅,想來是許久不曾碰過琴了,猛地彈了一上午,才磨了手指頭。這種疼痛他是不放在眼裡,但擱在莊顏身上就讓人心疼了。放軟了神色,平南侯道:「下午你好生歇著吧,明日早晨我再來教你。」
一日下午不得見也就算了,忍忍就是,第二日清早洗漱好了就能看見她,倒是妙事一樁。
莊顏欠身道:「侯爺,我明日還要去甄大師那邊學烹茶,您什麼時候來?我好同甄大師說一聲。」
人是龐致請來的,烹茶只是個藉口而已,他怎麼捨得讓她成天學這學那的。背著手,他道:「甄大師那邊我去說吧,正好我也想與她討教討教,明日我再來。」
低著頭,莊顏道:「侯爺慢走。」
龐致已經抬腳走了,忽又回過頭來道:「一日為師終生為師,在我授課的時候喊我一聲『先生』足矣。」
憋了口氣,莊顏隱約帶了笑意道:「先生慢走。」
這才多大的功夫,就讓她喊先生起來了,以後成了親住一塊兒了,乾脆也不叫侯爺夫君,喚一聲「老師」得好。人走遠了,莊顏才回過神來,摸了摸自己燙紅的臉,暗道:八字還沒一撇,怎麼就想到成親那事上了。
愛一個人,總是不自覺地規劃和他的以後。
……
莊顏吃了飯小睡了一會兒,下午平南侯果真沒有來,醒來之後本想叫蘭兒找了消腫的膏子來,好在指頭上抹一抹,免得過幾日琴也彈不了,便見不到他了。
蓮兒嘴快,笑道:「小姐,侯爺早送來了,您那時候正睡著,他不許奴婢吵醒您。」
一枚小小的雕花漆紅木盒子被遞到莊顏手上,她用食指和拇指捏著盒子轉了轉,裡面薄荷的清香像深巷裡藏不住酒香,一點一點往外溢。打開小蓋閉著眼嗅了嗅,用小指甲蓋挑了一點出來抹在指頭上面,冰冰涼涼的感覺沁入指頭,心頭,就像摸到了他的手,很舒服。
仔細地塗滿了十個指頭,莊顏蓋好了小蓋兒,遞給丫鬟道:「收好了,不到手上長繭子的時候怕是一直要用下去。」
手上沾了膏子,莊顏也懶得做別的事,從書架子上翻了幾本書出來,躺在貴妃椅子上閒閒地讀起書來。直到日頭西跌,方覺微困,她揉了揉太陽穴,伸了個懶腰,看見外面金烏已經不見,只餘四射的橘色光暈像花汁一樣潑在蒼穹之上,美如畫。
晚上趙遠眉的人來傳飯,說涼國公回了,全家一塊兒用晚膳。
到了柳園大廳里,國公府的人已經來的七七八八了。這麼嚴肅的陣仗,莊顏還是頭一回見,心中略微有些緊張,而後掃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心中才漸漸安定下來,同兄弟幾個行了禮,又向李慶柔問了好,被她拉在身邊坐下,一齊等著涼國公陳雄光進來。
趙遠眉先一步來的,她一進門就對眾人道:「老爺還在換衣裳,等他到了就擺飯。」接著又特特看向莊顏道:「我已經與你義父提過你了,他倒是開心的不得了,待會兒你見了他不要怕。」
陳雄光生的魁梧,性格粗獷,以前教訓幾個孩子的時候從來下手就沒有輕過,因是府上幾個少爺很畏懼父親,趙遠眉就怕兒子們的表現把莊顏嚇到了,才特意囑咐了一聲。
莊顏微笑點頭,也默默告誡自己,待會兒千萬不要失了禮數。平南侯已經替她把路鋪到這個份上,要是還不能順利的走下去,那也只能怪她自己忒無能。
不多會兒,陳雄光就來了。從頤祥園回來,他早脫了盔甲歸置好了兵器,換了一身藍色綢緞暗紋直裰,雖毛髮茂密,皮膚也略為粗糙,但雙眼有神,眉宇之間英氣很濃,看起來粗獷且有威嚴。
莊顏只看了義父一瞬便低頭,被趙遠眉拉著上前道:「這就是我替你認下的義女。」
許是因為頻繁征戰沙場,常年號令士兵,陳雄光嗓音有些嘶啞,「嗯」了一聲帶笑道:「沒想到一回家竟然多了個女兒,妙的很。都坐下吧,咱們一家人好久沒有好好吃過飯了。」
說起這個,趙遠眉早就紅了眼眶,拿帕子擦了擦眼睛道:「老爺您先坐。」
陳雄光對平南侯做了請的姿勢,兩人先後入座,其他人才一一落座。莊顏和李慶柔坐在一起,旁邊的是最小的弟弟陳繼容,平常愛笑的他,竟然也規矩起來,正襟危坐,等著父親先動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