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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王爺不容易(2更)

    事實證明,阮君庭果然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寧可自己的衣裳還是濕的,先替鳳乘鸞烤火取暖,又怕她不悅,沒有解她的衣裳。

    現在又因為她這個睡姿,挺直了腰板兒坐了一晚上。

    結果好人做盡,卻半點好處沒有。

    鳳乘鸞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是自己的鼻尖正抵著阮君庭腰間成色瑩潤,刀工古樸的虬龍白玉帶鉤!

    「阮君庭——!你個王八蛋——!」女人的咆哮響徹半座山坡。

    「鳳姮啊,本王才是受害者!」阮君庭特意將手按了按僵直的腰。

    雖然他按腰的姿勢很帥!可更是讓鳳乘鸞火冒三丈!

    「走!去龍巢!早點將你的修映雪還你,早點滾回北辰!老子再也不想見到你!」

    「鳳姮,修映雪不是本王的,你才是。」阮君庭不緊不慢地解釋,不知道為什麼她越是暴躁,他反而越是有耐心。

    鳳乘鸞氣鼓鼓在前面走,「沒錯!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死對頭!」

    阮君庭笑呵呵在後面牽著馬,「你可還記得那日,在暗城大船上曾揚言,要與本王勢不兩立?」

    「對啊!決不食言!怎樣?」

    「甚好,如此一來,你我便生同寢,死同眠,永遠躺在一起了。」

    「滾——!」鳳乘鸞望天,蒼天啊!誰來幫我把這個無賴王八蛋拿走!

    去下一處龍巢與龍幼微匯合的路上,鳳乘鸞先是搶了馬,然後阮君庭又強行擠了上去。

    鳳乘鸞打又打不過,不揍他又不甘心。

    阮君庭坐在她身後,不拿韁繩,手呢,沒地方放,拿了韁繩,又涉嫌想要抱她,又要被打。

    他既要為自己解釋,還要時刻提防她突然出手發難。

    她雖然傷不到他,可那小手上的力道,能摳下人的天靈蓋,打人也是很疼的!

    這一路,兩人雞飛狗跳,好不容易到了下一處龍巢時,已是傍晚。

    龍巢,是龍皓華馴養龍牙武士的隱秘據點,在南淵版圖上到底有多少處,只有龍皓華自己知道。

    這一處龍巢,規模不大,平日裡只做接轉之用,表面上看,只是一座普通農莊。

    兩人還未行至門口,鳳乘鸞不願被人看見她到底還是跟阮君庭共乘一匹馬回來的,就將他推開,自己先跳了下去。

    阮君庭也不下馬,就勒著韁繩,跟在她身後緩行,欣賞她走路的樣子,氣鼓鼓地,每一腳踏出去都是踩死人的架勢,分外有趣。

    正意猶未盡間,就聽見莊子裡面一聲女人的嬌喚,「王爺——!您終於回來了!」

    接著,便見修映雪一朵花兒一般的,提著裙子從裡面奔出來了!

    鳳乘鸞將脖子一甩,「你媳婦來了!忙吧!」

    說完,也不給阮君庭分辯的機會,就大步頭也不回地走了。

    總算將這個狗皮膏藥甩掉了!

    然鵝,她的狗皮膏藥下去了。

    阮君庭的狗皮膏藥貼上來了。

    他眉頭微凝,為什麼在鳳姮心中,這是第二次提及,修映雪是他媳婦?

    在她活過的那一次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她沒說過,而他卻應該知道的?

    ——

    秋雨影聽說自家主子回來了,趕著出來相迎,卻還是比修映雪慢了一步,大老遠就聽見她嚷嚷,「王爺,您身上怎麼還是濕著的!快!來人啊,去燒熱水,伺候王爺沐浴!」

    阮君庭走進農莊的腳步就嘎地停住了,立在原地,兩眼涼涼,不想說話,也不想再走一步。

    秋雨影趕緊蹭蹭蹭迎上去,溫聲道:「王爺息怒,映雪小姐一直被鳳夫人軟禁著,並不知當前的形式。」

    接著,他又小聲地,儘量和氣地對修映雪道:「映雪小姐,王爺的身份,如今只有少數親近的人知道,您還是儘量低調,以免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啊……!」修映雪掩口,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只顧著表示關心,卻忘了現在他們身在敵國,處境並非樂觀。

    可接著,她眼睛一轉,立刻又甜甜地笑了,仰頭對阮君庭道:「那正好,我就叫你君庭哥哥,可好?」

    阮君庭原本已經沒有表情的臉,唰地黑了。

    秋雨影只好將修映雪拉到一邊,掰著手指頭,小聲指點,「修小姐,您看是這樣的,王爺是當今的皇叔,而太后娘娘與修將軍是堂兄妹,咱們雖然出門在外,可這輩分不能亂,不如,您眼下權且喊王爺一聲叔叔吧。」

    喊叔叔?

    喊叔叔還怎麼表白?怎麼倒貼?

    修映雪將嘴嘟了起來,「我不要!」

    阮君庭沒空跟她磨嘰,「雨影,沐浴更衣。」

    「哎。」秋雨影對修映雪擠擠眼,又從背後擺擺手,示意她王爺現在心情不好,不要來觸霉頭,之後趕緊大步追上自家主子,將人請到事先安排好的屋子裡去了。

    很快,一大桶滾燙的熱水備好,又放了許多生薑驅寒,阮君庭泡進去,將身上這一.夜的濕寒驅散,這才舒服地放鬆下來。

    秋雨影替他整理衣裳,擦了浩劫劍,見了上面的血跡,心中一驚,「殿下,可是路上出了事?」

    「無妨,小事。」阮君庭合著眼,靠在木桶邊緣,不知為何,以前即便是戰場上三天三夜不合眼,也依然精神抖擻。

    可如今,只是陪鳳姮熬了一天一.夜,就這般辛苦,整個人如抽空了一般。

    女人真是麻煩,然而,這份辛苦,卻又因為不容易而分外甘之如飴。

    秋雨影笑笑,「在殿下這裡,天下除了一場好夢,再無大事。」

    阮君庭閉著眼,嘴角就是一彎,鳳姮就是那場好夢。

    「對了,殿下,萬金樓和修宜策追蹤您的法子,已經查清楚了,是引香蜂,他們靠那蜂子,尋了瑞龍腦的味道,可以在數里之外,辨認您途徑的方向。」

    阮君庭的眼帘緩緩掀起,「那本王身上,此時可還有瑞龍腦的香味?」

    秋雨影猶豫了一下,「回殿下,若是久別初見,的確能夠察覺,可相隨左右久了,便感覺不到什麼不同了。」

    阮君庭沒說話,重新閉上眼睛,整個人沉浸在水汽氤氳之中。

    秋雨影又頓了頓,小心提醒道:「殿下,依屬下之見,瑞龍腦不能再用了。」

    「本王已經用了多久了?」

    「自從您西荒一戰封王,先帝將這東西賜下來,至今已有十二年了。」

    阮君庭又重新不語了。

    房中,雖然因為熱水的緣故而有些悶熱,卻莫名有些寒意。

    秋雨影終於鼓起勇氣,單膝跪下叩首,「殿下,聽屬下一言,瑞龍腦,不能再用了。」

    良久,頭頂一聲輕嘆,「先帝想要的,無非是本王的忠誠,對他忠誠,對他的兒子忠誠。既然一個已死之人想要,給他便是。」

    「可王爺也該為自己著想!」

    「呵,左右不過是個追蹤的法子罷了,隨它去。」

    「王爺……」

    「這件事,到此為止,不得再議。」

    「是……」

    秋雨影不敢再多言,小心替阮君庭打點,可心中卻有些沉重,真的只是個追蹤的法子嗎?

    阮君庭則在木桶中一直端坐,熱水加了一桶又一桶,人卻一動不動。

    東郎國每年出產的瑞龍腦,必須全部進貢北辰,而北辰所有的瑞龍腦,只給靖王殿下一人享用,這是北辰先帝在位時,金口玉言賜下的無上殊榮。

    自古君心難測,無論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現在他若是突然停了這東西,宮中的那位,必是很快就會知道。

    有些事,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或者,懶得。

    許久之後,阮君庭才重新開口,「回去之後,用香逐漸酌減。」

    秋雨影一直憂心忡忡的臉頓時一喜,「哎!知道了!」

    這時,就聽見修映雪在外面喊:「君庭,我來給你送衣裳啦!」

    阮君庭:「……」

    秋雨影只好去開門,從門縫露出個頭,「映雪小姐費心了,殿下的便服,在下已經準備妥當了。」

    修映雪急切切道:「那怎麼能一樣?我這一套,是精心替他選了上好的料子,無論是做工還是款式,都是最最適合他的身份和地位的,而且,連香都提前替他熏好了。」

    他家殿下剛要用香酌漸,這女人就巴巴地將熏好的送過來!

    秋雨影心頭一沉,以修映雪的本事,只帶著一個無痕,就能闖過鳳家軍在守關山的防線,實在是有點太過匪夷所思了。

    只怕,她是太后背著修宜策,專門遣人送過來的,就是怕王爺身上的香斷了!

    正猶豫這衣裳要不要接,屋裡阮君庭的聲音響起,「映雪小姐一番好意,雨影,拿進來吧。」

    「是。」

    阮君庭穿了修映雪送來的衣裳,長短肥瘦倒是合身,樣子倒也中庸,挑不出什麼毛病,就是兩個人一起向鏡子裡看去,總覺得哪裡不舒服。

    因為不喜歡!

    而且,那香味又熏得有些重。

    「王爺,要不,這衣裳換下來吧。」

    「衣裳……,」阮君庭皺眉,「太后身為女子,要攝政北辰天下,已非易事,她無非想要一個安心,就由著她吧。」

    他扯了扯衣領,覺得甚是不舒服。

    北辰,是男人的天下,一個女人想要站在最高處統御一切,若身後沒有一個強大的男人支撐,該是何等艱難?

    秋雨影明白,王爺是一直在心裡還記得那一件衣裳的恩情,才始終心甘情願俯首稱臣,無論太后那個女人做任何事,他都忍了。

    當年,王爺剛過十三歲生辰,從西荒凱旋而歸時,恰逢一場大雪,一夜之間將整座帝都淹沒在白茫茫之中。

    紅牆綠瓦之下,他就一身單衣,跪在莊太妃的宮門前一天一夜。

    太妃經常無緣無故就讓他去門口跪著,全然不顧他也是太祖皇帝所出之子。

    只要她不讓他起來,就誰都不能替他說話,更是靠近都不可以。

    這件事,是宮裡不成文的規矩,連先帝也睜一眼閉一眼,不願管這母子間的家務事。

    於是,北辰的新晉戰神,靖王殿下,就連皇上也因為西荒那一戰,對他禮讓三分,如今卻跪在自己母妃的門前,任由冰雪透骨,卻一聲不吭。

    那宮中的人,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情景,不但沒人敢靠近,甚至唯恐避之不及,惹上莊太妃的怒火。

    偌大的皇宮,只有一個昨夜剛剛第一次承幸的宮妃見了,於心不忍,不顧宮人勸阻,大著膽子上前,替他披了件夾了輕裘的衣裳,又塞了個暖爐。

    那宮妃,就是後來的肅德太后。

    一件衣裳之恩,微不足道,但卻是沒人敢做之事。

    阮君庭從始至終並未抬頭看那女人一眼,卻將這件事牢牢記在心中。

    從此,肅德在深宮中的這條路,越走越高,但凡需要有人在朝堂上撐腰時,靖王不經意的一句話,就頂得上旁人說一百句。

    他從那場大雪之後,一直到先帝駕崩,肅德抱著襁褓中的嬰兒,臨朝聽政之前,都沒有再見過她,但是卻始終將這份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毫不吝惜。

    就連後來,朝野上下開始傳出流言蜚語,肅德開始使用強權鎮壓,阮君庭也只是默默離開帝都,奔赴邊疆,躲去軍營里避嫌,從此無詔,再不入宮。

    「殿下。」秋雨影上前一步,「恕屬下說句不該說的,左右這天下只要姓阮便可,您為何不……?」

    他話還沒說完,不用抬眼,就能感受到頭頂阮君庭如寒冰一樣的目光。

    秋雨影慌忙收回方才的話,「屬下知錯了。」

    阮君庭這才懶洋洋轉身,對著鏡子又扯了扯衣領,「本王天性信馬由韁,無意朝堂。」

    說完便轉身開門出去了。

    秋雨影跟在後面,心中輕嘆,王爺您心中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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