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你還要覬覦孤的美色?
「喲呵,是個小娘們啊!」
景鴻飛調轉馬頭,饒有興致地看向鳳乘鸞,對一旁的東宮衛統領道:「哈哈哈哈!謝開,看見沒,姓鳳的餘孽苟延殘喘,碰上咱們,就只能逞嘴皮子功夫,到了真槍真槍的時候,原來嚇得躲到女人褲襠底下去了!」
這個謝開,在東宮衛中,只是個不上不下的中郎將。如今的東宮衛,除一眾親信隨景元熙登基而擢升為御前重甲帶刀郎官外,剩下的,依然留在東宮。
又因當今東宮無儲,便直接受命於皇帝。
謝開按了按腰間跨刀,對踏著騰騰殺意而來的鳳乘鸞十分戒備,「將軍不可輕敵,凡事小心為上。」
「呵呵呵呵……!」景鴻飛怪笑,「謝大人連剿個賊寇都如此瞻前顧後,放不開手腳,是天生就是這么小心謹慎,還是沒見過本將麾下參旗軍的實力,不放心啊?」
景鴻飛所率領的這支軍隊,全名為鳳系參旗軍,是南淵十七路軍閥中除嫡系之外,最強悍的一支軍隊。
參旗軍之強,強在騎兵和馬上戰術,上下共三萬餘人,此前一直駐紮在西部邊陲,用於抵禦同樣精於騎射的蠻族的侵擾。
守關山眾將弒帥的那場陰謀中,景鴻飛第一個手起刀落,就憑著這份「精忠」,在鳳家軍被重新編排後,第一個被景元熙召回百花城做了京官,連帶著一起擺脫西荒風沙摧折的,還有他手下的三萬騎兵。
此番景鴻飛帶出來的這三千人馬,並非參旗軍最強精銳,卻也個個兵強馬壯,龍精虎猛,一眼看去,那陣仗哪裡是剿匪,簡直是去打北辰!
謝開被景鴻飛這樣一激,臉上有些掛不住,又見前面來的的確只是個小女子,並無幫手,便哼了一聲,策馬上前喝道:「呔!來者何……」
錚——!
一聲凜冽刀風驟起!
謝開的開場白還沒喊完,便已經被鳳乘鸞一刀隔空,劈面而下。
「人……」
謝開生命中的最後一個字,幾乎是靠著本能脫口而出的。
接著,額間一溜殷紅的,從眉心蜿蜒而下。
整座山坳里,在這一瞬間靜得瘮人。
他覺得自己好像哪裡不對勁,茫然低下頭去。
就這麼一動彈,整個身子,連人帶馬,隨著血肉骨骼分崩離析的聲響,裂開為兩半,各自向左右倒去。
嘩啦一聲,人和馬的內臟灑了一地。
……!
景鴻飛方才的怪笑還沒笑完,此刻就隨著謝開的死而僵在了臉上!
一刀劈了!
特麼的,堂堂東宮衛中郎將,被個女山賊隔空一刀給劈了!
這讓他回去怎麼跟皇帝爺爺交待?
「將士們!給我殺——!」他一聲尖厲地幾乎變了強調的怒吼,「給我把這娘們給我碎屍萬段!把這葫蘆山給我夷為平地!」
「殺——!」
三千兵馬,嗷嗷叫著淹沒而來。
「參旗軍!呵!全都是叛徒!」
鳳乘鸞立著長刀,靜待在山坳中央,將頭微微一偏,笑得邪性。
來得好,來的越多越好!
有一千殺一千,有一萬殺一萬!
殺到血流成河,屍骨如山,才解這心頭這股莫名洶湧的狂躁恨意!
她懶懶地將長鳳刀在手中挽了幾個花,轟地一聲,驟然發難,一刀劈出!
迎面而來的兵馬,只見刀光閃過,前方同伴血肉橫飛間,噗地一陣血霧,撲面襲來。
這黑衣的女子,人刀合一,孤身獨對千軍!
所經之處,驚濤拍岸,摧枯拉朽,如同要將這三千精兵組成的洪荒巨獸剝皮抽筋,挫骨揚灰!
山坳上面,阮君庭正由峰頂沿著小路,信步而下,一襲衣袍猩紅如血,在林蔭掩映間穿行,兩眼始終緊緊盯在鳳乘鸞身上。
用殺戮,幫她發泄內心的狂躁,只是下下策。
他必是不能叫她有半點閃失,更不可一念不慎,入了歧途。
……
山坳中,曾經在西荒縱橫馳騁的參旗軍精銳,被困在狹小的山坳中,如一籠困獸,人喊馬嘶,隨著前鋒的倒下,很快亂成一團!
三千騎兵,任由長鳳刀無差別屠殺,成片成片,如割麥子般倒下,不分景家的東宮衛亦或是鳳家叛軍,一概殺之無赦。
景鴻飛驚慌退到後防,「你到底是什麼人——!」
「是你祖宗!」
一串血珠,從鳳乘鸞的臉頰上飛揚而過,映著日光,泛著紅瑪瑙樣的光。
那血珠背後,是她寒潭樣的幽深雙眼。
三千騎兵,在她面前,竟然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景鴻飛再心狠手辣,不敢再與這瘋女人正面交鋒。
從前,只要頭頂上頂著一個「鳳」字,普天之下就可以橫著走。
他就算在守關山第一個向鳳于歸下手時,那雙手也只是亢奮地發抖,根本沒想過「怕」怎麼寫!
可眼前這個女人,如同刀槍不入的浴血修羅一般,不知疲倦,不知疼痛,更沒有半點憐憫,她根本不是什麼山賊,她是以殺人為樂的魔鬼!
而他們這三千人馬,在他眼中,就正是饕餮血食!
她根本就沒給過他們死的理由,也沒講過任何條件,更沒有想過放他們中任何一個人生路!
景鴻飛眼睜睜看著前面的屍骸漸漸堆成小山,才開始真的怕,而三千人,此時所剩已不足兩成!
「鐵桶陣!快!將她困住!」
殘部得令,迅速變陣,人馬以血肉之軀將瘋魔了的鳳乘鸞暫時困在了中央。
而景鴻飛卻自己調轉馬頭,瞅准機會,撒開四蹄向山坳口奔去!
鳳乘鸞此時正殺在興頭上,哪裡容得漏網之魚!
她被困在鐵桶中央,沖他逃走的方向獰笑。
想跑?
她掄開長刀,以一種無可匹敵的巨大力量,將包圍圈盪開一個缺口,整個人縱身凌空飛渡,踏著人頭飛了出去,一道勁風殺出,轟地將景鴻飛連人帶馬炸飛!
等滾落在地的景鴻飛,倉惶地想要再爬起來時,頭頂上,已被五根手指牢牢抓住了天靈蓋。
鳳乘鸞那纖細的五根手指,只要稍稍用力,景鴻飛的腦袋便是要被摳出五個窟窿般地痛。
他這麼大一個爺們,就被個女子摳著顱頂,硬生生給拎了起來,卻連嚎叫都不敢放出一聲兒!
主將被擒,剩下的人涌了上來,卻沒人敢上前。
有在鳳家軍中多年的將士,頗有些見識,低聲道:「那女子用的,莫不是傳說中的滅絕禪?」
「一個女賊,怎麼會用龍太師的滅絕禪?」
「天!莫不是失蹤許久的三小姐回來了?」
「也許……,鳳帥死後,那些失蹤了的殘部,就在這山中!」
「要是鳳帥沒死就好了。」
「我早先聽說,鳳帥詐死,只是為了掩北辰人的耳目!是他與皇上設下的苦肉計!」
「……」
幾百士兵,人心晃動,相互耳語猜測,隱隱有種不安的動搖。
人心就是這樣,神廟可以崩塌,神像可以摧毀,但信仰,卻不是一時三刻便能抹除乾淨的。
鳳于歸,龍皓華,這兩個名字,就是整個南淵的信仰!
即便有一天,神廟塌了,神像倒了,信徒卻依然會盼著奇蹟發生,盼著他們的信仰可以起死回生,無所不能!
鳳乘鸞將長鳳刀扎在地上,用另一隻手正了正景鴻飛的衣領,「景家的這身袍子,好穿嗎?」
「你……,你到底是誰?」景鴻飛本比她高出一大截,此刻忌憚頭頂上那隻手,只能貓著腰,曲著腿,一動也不敢動。
「方才說過了,是你祖宗。」她手背啪啪拍了幾拍景鴻飛那張老臉,笑得令人寒徹骨髓,「聽說你將鳳帥那隻人頭割下來的時候,可是廢了不少力氣!我們姓鳳的,一定不會讓你這顆腦袋白白生得這麼大!」
「姓鳳?」景鴻飛猛地張大眼睛,顧不得頭頂還扣著一隻手,身形如泥鰍一般,滑開一步,轉身就逃!
連身後那些兵都想明白了,他如何想不明白?
這會用滅絕禪的女山賊不是別人,正是北辰靖王死後就失蹤了許久的鳳乘鸞!
鳳三小姐在這裡,相繼失蹤的鳳家軍直系精銳一定也在這裡!
他們竟然算準了皇上燈下黑,真的敢藏在距離百花城只有三日路程之遙的葫蘆山中!
逃命!
現在,景鴻飛的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逃命!
他可能出門的姿勢不對,也可能出門的馬前課做得不好,總之,如今三千騎兵已註定全軍覆沒,而他又撞在這成了魔的女人手中,唯一的出路就是逃命!
景鴻飛撒開丫子跑,鳳乘鸞也不急著追,就看著他朝著山坳口狂奔。
就在他一腳踏出山坳口時,密林深處一抹猩紅掠過。
緊接著,草木間一道驚風!
當景鴻飛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被撲面一股大力震著倒飛出去,重新摔進山坳中,落在鳳乘鸞腳前。
咔嚓!
鳳乘鸞手起刀落,隨著景鴻飛一聲慘叫,就將那兩隻會逃命的腳齊著靴口給剁了下來!
「跑什麼!戲才剛開始!『景』將軍難道不想看到最後嗎?」
鳳乘鸞冷冷地嫌棄,拖著刀,一腳從痛苦哀嚎的景鴻飛身上踩過,迎向山坳口走來的阮君庭。
她嘴角掛著的笑,是嗜血樣的嫵媚,步履之間,竟然多了幾分婀娜。
四周山坳頂上,赫然冒出上千穿戴整齊的布衣鳳家軍,將最後剩下五百參旗軍團團圍住。
「果然是三小姐!」
「果然是鳳帥的人在這裡!」
狼狽不堪的五百殘兵,紛紛放下手中刀劍,下馬跪降。
而此時,鳳乘鸞卻早就忘了身後的屍山血海。
她面前,正立著個銀髮如雪,紅衣勝血的好看男人。
他見她周身浴血,款款而來,那雙鳳眸之中滿是驚艷之色。
於是,比起殺人,鳳乘鸞忽然對這男人更感興趣。
阮君庭見她肩頭有傷,眉頭微微一蹙,有些心疼,「傷了?」
鳳乘鸞卻對疼痛完全無感,伸手不客氣地扯過他的衣領,沾了血的唇齒輕啟,吐字如珠,「陪我,現在。」
她迫不及待地踮起腳尖,湊近他,貼在他身上,腳尖踩在他的鞋上,攬著他的脖頸,恨不得整個人立刻手腳並用地爬上去。
「呵,殺了這麼多,你都不夠,還要覬覦孤的美色?」阮君庭無奈地笑,接過她的長鳳刀,咣朗一聲,扔在地上,再按住她一雙上上下下亂竄的手,打橫抱起,「乖,我們換個地方,這兒人多。」
他轉身之際,正迎面撞見鳳于歸帶人進來收拾殘局。
鳳于歸見女兒那副鬼上身的德行,就氣得鬍子眉毛一起跳!
可奈何鳳乘鸞此刻眼中六親不認,只認識這個抱著她的好看男人,只想要他。
「有勞鳳帥了。」阮君庭頗有些幸災樂禍的不要臉,抱著人家的女兒,與鳳于歸擦肩而過,進山里尋個僻靜的地方,盡夫君義務去了。
鳳于歸杵在原地,那張本來就黑的臉,見他那副欠揍樣,就更加黑得無以復加!
隨後趕來的鳳川明,看看身後遠去的膩膩歪歪兩個人,再看氣得臉黑的鳳于歸,有些好笑。
「爹,接下來如何處置?」
鳳于歸抬起黑糊糊的臉,看向山坳中,跪在屍山血海中的五百參旗軍,一陣心痛!
南淵這種國土不大,又山水婉轉的國家,自古以來,想專門開闢出一塊地方跑馬練兵,就是件極為奢侈的事,而在北線的戰場上,之所以一直被北辰壓制,也是輸在騎兵的數量上。
他許多年來,精心打造參旗軍,花了多少心血,砸了多少銀兩,幾乎無法估算!就連守關山的戰事耗了那麼多年,沒到關鍵時刻,他都沒捨得動用參旗軍,就將他們養在西邊,一面練兵牧馬,一面用蠻人餵招,期待著有朝一日派上大用場。
結果,卻沒想到,這嬌生慣養的寶貝,卻在關鍵時刻,第一個倒戈易主,輕易背叛了他!
「鳳家,不留叛徒,人死,馬留下。」
「遵命,父帥。」鳳川明不敢違逆,也心中清楚,這五百多人,必須死!
殺了他們,是對所有人的一種宣示!
威嚇虎視眈眈的對手。
震懾心意動搖的下屬。
令已經背叛之人,預見自己的命運。
讓暫時達成同盟的之人,看見你的誠意和實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