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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姓鳳的,孤想掐死你!

    瘋了!

    阮君庭晃了晃頭。

    這個迷羅坊,根本就是迷魂坊,這裡面的人,都是妖精!

    四個人吃飽喝足之後,千闕和糯糯畢竟是孩子,很快忘了之前的害怕和在阮君庭面前的拘謹,就又湊在一起玩石子,扮家家。

    鳳乘鸞學著男人的樣子盤膝而坐,撥弄火堆,偷看向對面閉目養神的阮君庭。

    他的容顏,映著火光,如同神祗一樣莊嚴,銀髮,被篝火鍍了一層淡淡的金色,搭在膝頭的手,還是那樣乾淨修長,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

    他的胸膛,他的腰身,他的長腿,他的一切,曾經都是她的。

    可現在,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

    若是餘生都被這樣困著,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至少,他可以親眼看著糯糯長大。

    她隔著面具,望著他的目光,漸漸地,竟然有些痴了。

    「再看,孤就把你那雙見不得人的眼珠子挖出來,丟進火里去。」阮君庭兩眼不睜,卻已經被她看得全身不自在。

    就像那晚在桃林里被人下了藥一般,想去外面潑天的大雨中涼快一下。

    鳳乘鸞對他的發狠淡然一笑,轉身招呼女兒,「糯糯,過來。」

    「哎!」阮諾諾響脆地應了,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乖乖地回了她身邊。

    「小奶糕,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什麼事?」鳳乘鸞將她頭頂上的兩隻小丸子擺擺正。

    「什麼呀?」阮諾諾仰頭,眨眨大眼睛,想不明白。

    鳳乘鸞指指篝火對面的阮君庭,「方才君上救你一命,你還沒有好好謝謝他。」

    「謝謝君——上!」阮諾諾今年才剛剛四歲,說起話來不但奶聲奶氣,經常拉長了聲音,就連斷句的時候想喘口氣,也斷得非常地奶。

    這一聲,直喚的人心都化了。

    阮君庭的眼睛便緩緩睜開了。

    鳳乘鸞不失時機將小人兒從懷裡摘下來,放在一邊,拍拍她的小屁股,「光說謝謝有什麼用?過去抱抱君上,再給君上一個香香的親親!」

    「好——!」糯糯又拉長了聲音,乖乖地答應了。

    可是她始終有點怕生,腳下一雙小繡鞋挪了兩步,就再沒動。

    阮君庭本來想說,你別過來,孤不喜歡臉上沾了別人的口水!

    可見這小奶娃娃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如香粉堆起來的人兒,仿佛風稍微大一點,都能把她吹化了,一時之間,居然也不忍心再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阮諾諾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有點怯,還有點怕,就那麼望著他,想過去,又覺得這個叔叔板著臉,挺怕怕的。

    她每忽閃一下大眼睛,阮君庭的心尖上,就仿佛被羽毛拂了一下。

    素來胸有激雷都可面若平湖的人,卻被這種無法承受之輕撩撥地一塌糊塗。

    他不知道這對南淵父女到底生了什麼么蛾子,一個比一個討厭!

    「咳!」他瞅了眼鳳乘鸞,完全是一副這是孤給你的恩賜,你千萬不要想太多,更不要得寸進尺的神情,之後,放下手中浩劫劍,對阮諾諾張開手臂。

    「過來,不怕。」

    阮諾諾便挪著小步子,到了他跟前,規規矩矩站好,張開櫻桃一樣的小嘴,甜甜道:「謝謝——!」

    說完,兩隻小手將他脖頸摟住,用棉花一樣軟,花瓣一樣嫩的小臉蛋,在他臉頰上稍微貼了貼,又吧唧,突襲了一口。

    之後,便風吹小花一樣,掉頭逃掉,一頭扎進鳳乘鸞的懷中,使勁兒地鑽!

    鑽了兩下,再將小腦袋抬起來,回頭偷偷看了一眼阮君庭,咯咯咯地樂,兩隻小腳丫,開心地踢來踢去。

    阮君庭卻是坐在原地,如雲裡霧裡,被剛才那一個親親,親得有些神情恍惚了。

    迷羅坊根本就是迷魂坊,這裡的人,都是妖精!

    實錘!

    ……

    兩個孩子,興許是這一天折騰的累了,又興許是外面的大雨有讓人安寧的作用,沒玩了多久,便困得揉眼睛。

    鳳乘鸞將糯糯抱在懷裡,又拍拍腿,招呼千闕,「少君若是不嫌棄,可以在這裡枕一會兒。」

    千闕原以為這份溫柔是沒他的份的,此時見原來自己也可以和糯糯一樣,頓時開心極了,便也湊過去,小獸一樣窩著,枕在鳳乘鸞腿上,心滿意足地閉眼。

    鳳乘鸞兩隻手,一隻手輕拍著一個孩子,外面雨幕喧囂,塔中篝火噼啪,一片靜謐。

    等孩子們都睡沉了,打著均勻的小呼嚕,她才左右看看。

    這火邊的確是不冷,可地上卻又硬又髒。

    讓孩子們直接睡在地上,終歸於心不忍,於是索性就這麼抱著吧。

    「用這個。」一直閉目養神的阮君庭,不知何時睜開眼,冷著一張臉,將自己肩頭披著的黑氅隔著篝火扔了過來,剛好在地上鋪開,卻也不是很整齊。

    鳳乘鸞懷裡抱著一個,腿上還躺著一個,動一下都小心翼翼,哪裡還有多餘的手?

    她抬眼瞪他,你死的?就不會幫個手?

    然而,阮君庭重新閉上眼,不聞,不問,不管。

    那兩個孩子,既不是他生的,也不是他養的,他將自己的龍氅賜了,已經是君恩浩蕩!

    更何況……

    不知道為什麼,他閉著眼,聽著那南淵小男人吭哧吭哧、忙忙碌碌、應接不暇的細碎聲音,還有種幸災樂禍的惡趣味,莫名地暗爽。

    鳳乘鸞好不容易將兩個孩子都小心翼翼擺在了黑氅上,又各自從兩邊裹了裹,將他們裹在了一起。

    孩子們的睡顏映著火光,她忽然覺得糯糯和千闕除了眼睛之外,其他地方都很像。

    此時雙雙閉了眼,睡在一處,倒像是一雙……

    「兄妹」兩個字還沒等從腦海中醞釀出來,外面,倦夜就抱著一隻大油布包,一頭從雨幕中沖了進來。

    「君上!衣裳來了!」

    「噓……!」

    鳳乘鸞和阮君庭兩人異口同聲。

    倦夜:「……」

    衣裳總算來了。

    等倦夜退下,鳳乘鸞便將衣裳全都抱去了斷牆後,自己飛快換好,之後招呼阮君庭,「君上,請更衣?」

    阮君庭顧忌著糯糯是個女孩子,就算已經睡著了,他一個大男人在那裡換衣裳也是不妥,於是便勉為其難地將就一下,也起身去了斷牆後。

    見鳳乘鸞重新穿戴好,正兩手拎著一件嶄新的底褲,齜牙笑,「我來幫君上更衣呀?」

    孩子睡了,他就興風作浪!

    在街市上犯上作亂還嫌不夠!

    現在兩個孩子睡了,就又原形畢露,開始想入非非!

    孤豈是你這等螻蟻所能肖想的!

    「退下!」阮君庭聲音沉冷。

    「哦。」鳳乘鸞這次倒是沒那麼難纏,將底褲、中衣、袍子、外氅統統在斷牆上搭好,便乖乖出去了。

    阮君庭等目送她離開,又確定她沒有暗中窺視,才開始動手更衣。

    可底褲的帶子剛系好,正要穿中衣時……

    嗡——!

    噗哈哈哈哈哈哈——!

    鳳乘鸞在外面憋不住,便捂著肚子,笑跌在火堆邊上了!

    阮君庭的臉都綠了!

    她竟然把那個琥珀蟬給藏在他底褲里!

    嗡——!

    臍下三寸之地,被這麼一震,徹底醒了!

    鳳乘鸞樂得打滾,拳頭捶地,笑瘋了!

    讓你使喚我生火!

    讓你干瞅著我手忙腳亂帶孩子也不幫忙!

    嗡——!

    阮君庭扯了褲帶,找了半天,才將那琥珀蟬掏出來,甩手扔出去老遠,直穿過破窗扔進雨中。

    「鳳桓!你放肆!」

    他現在站在斷牆裡面,被震得原形畢露,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了,氣得發抖!

    真的渾身發抖!

    面對姜洛璃和九部長老院那些不要臉的老東西時,他也是不動如山,何曾動過真怒!

    可這次不但怒了,而且氣得後槽牙咯吱咯吱響!

    鳳乘鸞笑得肚子疼,好不容易爬起來,強憋了一口氣,假裝正經道:「君上,您有所不知,這迷羅坊中人窮偷兒多,大伙兒都習慣在底褲里縫個口袋,貼身藏最重要的東西,我方才幫您整理衣裳,見這琥珀蟬沒地方放,就順手放在底褲的口袋裡了,沒想到……您這麼熱……哈哈哈哈哈……」

    話沒說完,又笑得快要暈過去了,跌倒在篝火邊打滾,樂得趴著捶地!

    身後,衣袍鼓動,有獵獵之聲!

    「鳳桓!孤一忍再忍,你卻自尋死路!」

    阮君庭終於忍無可忍,也不管此時如何難堪,隨便穿了衣裳,欺身就打!

    鳳乘鸞雖笑得忘形,卻早就防備著他變臉,當身後勁風襲來時,身形便如鬼魅一般,極快地從窗口躍出。「

    她落入浩瀚的暴雨之中,剛剛換上的乾爽衣裳又霎時間淋了個通透,回眸間,周身雨水如珠串般飛揚,對他勾了勾手指,「君上想試我功夫,卻不要嚇著孩子們!」

    試你功夫?

    想多了!

    孤想弄死你!

    現在!立刻!馬上!

    阮君庭也跟著飛身撲了出去!

    他將她當成男人,想要一巴掌拍死,可她卻滑不留手,像個泥鰍,不要說打,抓都抓不著。

    阮君庭幾個回合下來,便心知這個鳳桓的確有幾分斤兩,他的確是低估了他。

    可就如此任他戲弄羞辱,他就妄稱「君皇」二字!

    於是手底下發狠,便真的想要這個人的命!

    如今的鳳乘鸞,憑著體內同化掉的一部分九方氏純血,在內家修為上,一路勢如破竹,突飛猛進,四年時間,達到了旁人幾十年也無法突破的境界。

    而且她這段時間裡,難得地能夠靜心待在龍皓華身邊,每日經他悉心教導,不但將之前練偏了的歪門邪道一一加以糾正,而且還得其畢生絕學傾囊相授。

    整個人因此由內至外,都已脫胎換骨,若放手全力一搏,幾乎可以同當年相思忘所爆發出來的力量相媲美。

    最重要的是,老爺子還趁此機會,將一套前兩年的最新研究成果,專門克制阮君庭武功套路的功法,也傳給了她。

    這套功法,不用刀,不用劍,就是用拳頭!

    老爺子說,夫妻打架,動刀就傷感情了。

    男人不服,就得按倒,騎上去,用拳頭揍!

    於是,他還專門給這個功法取了個名字,叫做「武松拳」,言下之意,是打虎用的拳頭,專打阮君庭這種長了翅膀的白毛老虎!

    可是這些深意,鳳乘鸞是不明白的,她根本不曉得武松是何許人也。

    大概是武藝稀鬆平常的意思吧。

    所以,她現在將這套稀鬆平常的拳法給使了出來,阮君庭就被憋了個夠嗆!

    他每出一招,對方就仿佛知道他下一招,早就想好了克制的招數等在那裡。

    這個鳳桓不但會克他的招,拆他的招,還會騙他出招!

    之後,以逸待勞,守株待兔地等著他往坑裡掉!

    鳳!桓!

    阮君庭在冷雨中氣得怒火衝天!

    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這麼無賴,這麼作死的!

    索性也不要什麼招數了!

    直接撲!

    鳳乘鸞冷不防他來這一套!

    什麼智慧,什麼招數,什麼套路,在絕對力量面前都是假的!

    她想逃都來不及了,被阮君庭撲倒在地,兩人廝打,濕漉漉裹了滿身滿臉泥水,滾了幾個骨碌出去,都成了泥猴!

    倉惶之間,還不忘噼啪交手!

    一個想掐死對方,另一個想奮力求生!

    又是幾個回合,鳳乘鸞終於不敵,被阮君庭一隻大手牢牢掐住了脖子。

    大雨如注,忽然有些靜。

    他銀白的長髮此時早已滾成了泥色大餅,騎在人家身上,泥水順著脖頸往下淌,一隻手掐著對方脖子,目光卻順著鳳乘鸞的目光,移到另一隻手上。

    那手,正按在她胸口,莫名手感不錯,大小合適!

    雨水順著睫毛滑下,成了兩道水簾,阮君庭的眼睛,忽閃了一下。

    就聽鳳乘鸞大吼,「摸夠了沒?想摸胸肌去摸自己!」

    她被仰面按著,被雨淋得根本睜不開眼,也看不出來是被打敗了的懊喪,還是被欺負了的哭。

    阮君庭無奈仰天,他也想哭!

    明明吃虧的是他,可現在就連掐死她,好像都變得他理虧了!

    當今君皇,被個迷羅坊下九流的妖孽男人撩了幾次,就把人家給掐死了……

    說出去都難聽!

    他只好放開手,從她身上站起來,卻依然兩腿跨在兩邊,伸手給她。

    「滾!」鳳乘鸞狠狠將他手打開,狼狽從他兩腿中間爬起去,氣鼓鼓回了塔中。

    好的,現在,兩個人只剩下方才阮君庭換下來的那一套穿過的中衣了。

    篝火兩邊,一個赤著胸膛,只穿了條褲子,盤膝而坐,閉目調息。

    另一個,身上裹著件寬大的中衣,縮成一團,兩條小白腿,努力也想藏在裡面,卻依然依稀可見。

    鳳乘鸞身上衣衫,是阮君庭淡淡的氣息,如被他擁在懷中。

    她便沒忍住,又偷眼想要瞧他一眼。

    結果,剛巧阮君庭也正掀開眼帘,看向她這邊。

    她現在這副風雨摧殘的模樣,倒是莫名像那個令他想忘卻忘不掉的姑娘。

    「看什麼看!沒看過男人?」鳳乘鸞怕吵醒孩子們,低聲罵,將身子扭向一邊,生悶氣。

    「……」

    阮君庭沒說話,盤膝端坐,重新閉眼。

    看過男人,沒看過這麼變態的男人。

    塔外,黑沉如深淵的天,大雨傾瀉,仿佛無窮無盡,如一道厚厚的帷幕,將殘塔這座孤島包裹在中央,反而令人難得的安心。

    陵園中,一片蒼茫死寂,似有殺戮和瀕死呼號夾雜其間。

    阮君庭端坐期間,呼吸漸沉。

    ……

    很多很多年前,舊塔還是白色的,如一把玉色的劍,高聳在昊都中央。

    一十九層高塔,從塔頂垂下九條金鍊如九條金龍,鏈上綴了八千一百零九隻金色驚鳥鈴,鈴中又懸了白玉片,九方氏每有一人出世,便會在這金鍊上添一隻金鈴。

    每當風吹過,整個巨大的昊都都能聽見那八千金鈴中悠揚清越的金玉相碰之聲,以此告知天上神祗,其子孫繁盛。

    這裡,既是帝國的皇陵,也是皇族祭祀供奉祖先、祈禱之地。

    那天,是個大日子,闔族上下,男女老少,八千餘人,皆齊聚於此,俯首跪拜於下。

    君皇飛身躍於塔頂,於最高處又親手系上一隻金鈴,而君後則端然立在下方,懷中抱著一個剛滿月的女嬰,向上仰望,滿眼幸福希冀。

    她懷中抱著的,是他們的第一個公主,也是未來的君後。

    然而,在這樣的良辰美景中,盛蓮太子卻不見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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