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暴力寵妻,扛走!(2更)
誰知,拖著個大活人的阮君庭,周身威壓四起,銀髮與紅衣颯然飛舞,獵獵生風,腳步壓根就沒有半點放緩的意思。
「小翠兒,你放開我!小翠兒!哎呀!小翠兒……」鳳乘鸞被他揪得釵橫發亂,「你冷靜,這裡是御前!有什麼事兒,咱們回去慢慢說!」
這時候,他炸毛,她若是再跟他一起炸,這百花城可就白來了!
誰知阮君庭根本不理他!
他陪著她,哄著她,扮女人都無所謂。
可他一轉身的功夫,她竟敢要改嫁!
他大步向前,勢不可擋,御前護衛就向後呼啦啦退去。
看到鳳乘鸞狼狽,容婉最開心了,她這會兒緩過神來,捂著肚子,躲到景元熙身後,「護駕!快來人啊!護駕!」
這個冷翠,到底有多大本事,景元熙在百花城門口是見識過的。
鳳乘鸞是如何橫掃了無憂島,他也是清清楚楚。
這個時候,貿然動手,只怕這殿上,沒人能倖免,而且,那神山寶藏,恐怕也沒有下文了。
「好了,御前帶刀郎官聽旨,護送永樂公主回涼風殿,不得有誤!」他將身邊湊過來的容婉推開,「不過是個發瘋的啞奴,相信永樂自有辦法收服。」
「可是,皇上……,她們主僕今日一而再,再而三……」容婉不服。
「朕說了,讓她們走!永樂今日是朕的客人,若是殿前有恙,今後,普天之下,誰還敢來喝朕的酒?皇后,你今日話太多了!」
「哼,陛下果然還是捨不得她!您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我們皇兒的將來考慮!鳳乘鸞她沒安好心,絕對不能留!」容婉將肚子挺起來,正好擋在景元熙眼前,根本不顧殿上諸王尚在。
景元熙微醺的臉,茶色瞳孔一縮,那「皇兒」兩個字,正是他的痛處!
「皇后喝醉了,送回去歇息。」
「皇上!皇上!你聽臣妾一言啊!鳳乘鸞留不得啊,她就是個禍害,她一日不死,必成大患……!皇上!」
容婉被太監宮女們連抱帶扛地端走了。
景元熙有些腦仁疼,用指尖揉著額角。
下面杵著的眾人就有些尷尬,小心陪著,這個喜怒無常的皇帝沒開口,每個人都既不敢走,也不敢留。
「你們說,朕,方才的決定錯了嗎?」景元熙假寐著,眼睛眯成一條縫兒。
景元胤溫厚笑了笑,「皇兄心思若海,不是我等可以妄加揣摩的。」
只有景元禮方才知道給他們彈琵琶的是誰,那牙根子一直在打顫,已經快要脫臼了,這會兒心有餘悸,「其實,皇兄和咱們一樣,都是真心疼姮兒的。」
施若仙皺了皺眉,這個老五,向來缺根筋,似是永遠不懂這皇權高處的廝殺。
不懂也好,省得麻煩。
景元勝卻道:「哼,一個北辰奴婢也敢在御前放肆搶人,實在是無法無天,皇兄仁慈,放他們走,只怕他們以後,會更加無所顧忌!」
他這是在教他怎麼做皇帝了?
景元熙挑開眼皮,瞅了景元勝一眼。
鳳靜初沉靜替施若仙捶背,依然嗓音溫柔,「太后息怒,皇上息怒,其實,興許只是北辰女子性情剛烈,又可憐是個不會說話的,乍一聽聞姮兒要改嫁,心中替舊主不值,所以才失了規矩,這也是人之常情吧。」
施若仙回眸,瞟了她一眼,「鳳家的丫頭,還真是一條心。」
鳳靜初也不怕,也不急,「回太后,初兒一向以為,人心本善,只是性情相異,才有了這世間的蹉跎罷了。」
她最大的本事,便是百鍊之鋼有繞指之柔。
也就是這份心思和性情,讓施若仙一直對她愛不釋手。
簡單一句話,一場不歡而散的御宴,誰都沒有錯,就連景元熙,也不由得對她另眼相看。
「好了,都散了吧,朕乏了。」景元熙彈了彈手指。
施若仙站起身,等殿上人都退下了,才轉身俯視這唯一的兒子,無奈間幽幽嘆了口氣,「今時今日,你還是捨不得她啊!」
景元熙睜開眼,茶色的眸子忽而有種旁人從未見過的光,說不清是貪戀,是執迷不悟,還是刻骨銘心的恨。
「來日朕龍馭上賓,只要鳳姮一人陪葬!煩請母后幫忙記下。」他那聲音,空空蕩蕩,仿佛,這是他一生唯一的遺願。
「胡說!熙兒……!你只不過是身子傷了,好好的,說這些幹什麼!只要母后還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會讓你有事!」
施若仙的指甲,刺破掌心,卻不及心口的痛。
她唯一的兒子,曾經是多好的男兒,承襲帝嗣,天命所歸,大好的萬里山河和千秋功績在等著他,可卻生生被那個鳳乘鸞給廢了,落得如今人不人,鬼不鬼,斷子絕孫的模樣!
可他偏偏卻還對她念念不忘!念念不忘……!
到底是什麼冤孽!
什麼冤孽!
唉……,景元熙長長一嘆,忽而又神經兮兮地笑,「母后過慮了,朕只是隨便說說,您也累了,回吧。」
他說吧,又將手裡的杯中酒一飲而盡。
什麼皇權,什麼江山,什麼生前身後名!
一個睡在爛泥之中,兩眼一片漆黑的人,還會在乎什麼……?
——
涼風殿前,阮君庭倒扛著鳳乘鸞,身後呼啦啦跟著無數殿前侍衛,浩浩蕩蕩、雞飛狗跳地回來了。
秋雨影立在殿前,一陣頭疼,這到底又是鬧哪樣?
早上明明是高高興興,手拉著手出去的,這會兒,卻是頭朝下回來的!
「殿下,這是……」
阮君庭也不理他,扛著哇哇叫,又踢又捶的人進了殿。
詩聽聽見動靜,也跑出來,「怎麼啦?怎麼啦?小姐,怎麼啦?」
鳳乘鸞終於見到個自己人,吊在阮君庭背後慘叫,「救命啊……!聽聽快救我——!」
可詩聽還沒來得及把袖子挽起來,就被秋雨影給揪了出去,順便關了殿門。
「秋先生,怎麼回事?」詩聽被他攔在外面,使勁兒地蹦。
「噓……」秋雨影豎了一根手指,「迴避吧,這個忙,咱們幫不了。」
「可是……,殿下他好像很生氣……」詩聽不放心她家小姐安危。
秋雨影搖頭,「夫妻之間的事兒,一會兒就好了。」
「真的?」
「真的真的,走了!焚風在那邊等你呢。」
秋雨影把詩聽哄走,又將外面看熱鬧的宮人都轟散了。
殿內。
「誰是小翠兒?」阮君庭將人一骨碌丟在床上,抓開緊緊束著的領口,憋悶的火氣直衝頭頂,青筋暴躁。
「我……,我是小翠兒!」鳳乘鸞趁他將身上女人衣裳扯掉的功夫,鑽了個空子,逃命樣的往外跑。
可下床還沒跑兩步,就被人家回手給抓了回來,重新掄回床上
「誰是奴婢?」
「我……,我是我是。」
「誰是啞巴?」他將她兩手叉住,整個人狠狠釘在床上!
「是我,還是我!」鳳乘鸞可憐巴巴,「玉郎,我錯了,都是我的錯,你別咬人啊……」
阮君庭那雙眼睛,不像是咬人,倒像是吃人,「孤一個轉身的功夫,你就要改嫁了?」
「不不不,是他們逼我的!」
「你不答應,誰能逼你?」
「我也不想啊……」鳳乘鸞試著掙扎了一下,那雙手腕被按得紋絲不動,身上被壓得結結實實。「那些姓景的自說自話呢,我就是順水推舟了一下……」
「順水推舟!」阮君庭那雙眼睛若是能發射刀子,此時鳳乘鸞必是已經碎屍萬段了。
「我……,你聽我說,我覺得下個月馬球賽,正是個好機會,就沒太拒絕……」她眼睛眨巴眨巴,肉眼可見的籠起了一層霧。
「下個月……?」
「嗯啊!」鳳乘鸞將頭點的如雞啄米。
「真的?」阮君庭見她似是真的被摁疼了,又有些心軟。
鳳乘鸞趕緊趁熱打鐵,順著毛擼,「真的,真的!比真金還真!這世上再沒第二個人像我玉郎這麼好,我改嫁,我傻啊?乖,大白天的,你放手啊!」
「算你聰明!」這一句,阮君庭頗為受用,將手緩緩放開,「孤不喜歡這裡,儘快幫鳳于歸把事情辦完,我們走。」
鳳乘鸞滿頭青絲已經被揉搓地亂七八糟,白玉簪也不知道甩到哪裡去了,坐起來揉著手腕,嘀嘀咕咕,「高興了就是小翠兒,不高興就變成『孤』!」
阮君庭眼睛又唰地立起來,「你還敢提!」
「哎呀——!」鳳乘鸞捂住胸前的傷口,皺著眉頭,楚楚可憐地身子一歪,「好疼!傷口都扯開了……,哎呀……」
「給我看看!」
「不給!你那麼凶!」
「過來!」
「不要……,哎呀,疼啊……」
「乖乖,聽話,這傷勢可大可小。」
「那你不准再凶我!」鳳乘鸞渾身上下試著勁兒撒著嬌嬌,鼓著腮,瞪著眼。
「……」阮君庭明知她在耍寶,卻沒辦法,他就吃她這一套,「乖,不凶了,給我看看。」
鳳乘鸞也豁出去了,啥要不要臉的,反正她在他面前,也早就不要臉了。
她半推半就,哼哼唧唧,將後背往人家懷中一窩,抬眼向頭頂上偷看。
阮君庭指尖將她剛剛滲出血的衣襟兒輕輕掀開,又細細將胸前纏著的紗布一點一點繞開。
無意間眼帘微垂,發現這死丫頭竟然還有空偷看他,心口便是熱流一涌。
「再看就咬人!」
鳳乘鸞立刻將兩眼緊緊閉上,嘟囔,「不看就不看,也不知道留著想給誰看。」
「什麼?」他的手稍稍一停。
「我隨你去北辰時,今兒個修照拂,明兒個蘇和香,後兒個修映雪,那王府里塞進去的女人就沒消停過,我都沒發飆,你倒好,就聽別人說了一句,就瘋成這樣……」
她不說還好,越說就覺得自己越委屈,心裡就越酸,「都被你給休了,還要給你披麻戴孝,到處厚著臉皮說自己是你的寡婦,要是被人知道了,又要被笑死了!」
說到這些,阮君庭的確心中覺得虧欠她良多,將人攬在懷中晃啊晃,「乖乖啊……,我只想給你最好的,到時昭告天下,讓所有人見證,讓你嫁得明明白白。可你若是急於這個名分,婚書我可以現在就寫,大不了奪了景家皇帝的金殿,押著南淵滿朝文武,跟你今晚就拜天地!」
「好了!少發瘋!休都休了,你以為那麼容易把我娶回去?」鳳乘鸞用胳膊彎懟了他心口窩一下。
「那你要怎樣才肯嫁?先說來聽聽,我也好有所準備。」
鳳乘鸞張開眼,仰著頭,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望著頭頂的他,兩扇微微捲曲的長長睫毛,就像兩隻小毛刷,刷在人的心尖兒上,「我要再嫁啊,定要你我頭頂再無旁人。」
「好,我答應你。」
「還要百萬雄兵為證。」
「沒問題。」
「還有……」她眨眨眼,「當初大婚,我跪了你,所以下次,你要跪回來。」
他低頭看著她,「就這麼簡單?」
鳳乘鸞眼珠兒轉了轉,嬌蠻道:「是啊,百萬雄兵為證,你跪我!」
原來她的小心思,在這裡!
「好啊,這有何難。」他淡淡一笑,全不在意,一面說著,一面小心揭開傷口上的紗布,看了一眼,眉頭擰了擰,轉身下床去取了藥匣,「你對我,還有何要求,有何不滿,不如今天都一一說了。」
「還有啊……」鳳乘鸞翻身側臥,一隻手撐著頭,目光隨著他轉,「以後不准欺負我,大庭廣眾,說扛走就扛走,我不要面子的嗎?」
阮君庭拿了藥盒,看了她一眼。
她青絲凌亂,髮髻墮到一邊兒,衣襟半敞,雪白的裡衣被染得殷紅一片,纖細的脖頸像只斗架的天鵝,腰身曲線婀娜,山巒起伏,也不知自己此時的姿態有多灼人,只顧著一張小嘴兒嘚吧嘚吧。
你現在這個樣子,還要面子?
他牙根子有些癢。
北辰的先祖,向來認為,搶來的媳婦才是好的。
阮君庭對此,深信不疑,而且樂此不疲!
扛走這件事,他沒應她,只問:「還有呢?」
「還有……」鳳乘鸞起來,盤膝而坐,方才那些好看的風景就立時又被掩住了,「我不管你今後成了誰,南淵也好,北辰也罷,就算是去了九御那一頭,都不准再有別的女人,連看都不准多看一眼!」
「這麼霸道啊?」阮君庭在床邊坐下,將她雙腿撈過來,放在自己腿上,之後將她肩頭衣裳輕輕去了,又用布巾沾了水,將傷口的血和昨晚的陳藥小心擦去,「那不若我哪兒也不去了,就留在你們南淵可好?」
鳳乘鸞兩手撐著床,歪著頭看他認真小心的樣子,傷口上涼涼的,一點都不疼,「好啊,當初拐了你回家時,在馬車上,我就說過,你若想入贅做個閒人,我就跟娘說去。你想入仕考取文武功名,我就跟外公說去。可你若是想浪跡江湖,我也可以馬上去跟帳房提銀子,咱們說走就走!只是可惜……,現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我們已經再也沒辦法獨善其身了。」
阮君庭替她上藥的手,稍微頓了頓,抬頭間,撞見她的臉,與他這樣近,只有呼吸之間
「這句話,若是早二十年說出口,該多好……」
「二十年前,我若說了,你會摘下面具嗎?」
阮君庭的手,徹底停下來,抬眼認真道:「至少我會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說完,又拿了新的棉紗,替她從肩頭腋下穿過,仔細包裹傷口。
「那你以為我想要的是什麼?」鳳乘鸞像個乖乖的布娃娃,給他包紮。
「曾經以為,你這樣的女孩,想要的,該是世上最高的尊崇,最大的財富,還有最強的……」他目光痴痴,耳朵尖兒竟然有些紅!
鳳乘鸞都看傻了,阮君庭還會害羞啊!
他穿著艷麗的女裝,領口方才扯了,露出鎖骨,現在認真替她包紮傷口,說起從前那些心思,竟然還害羞了!
我的媽呀!
「男人?」她接他的話,「最強的男人?」
他睫毛忽閃了一下,沒有回答,默認了。
「哈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後合,忽然間,花瓣樣的唇,輕輕落在他的嘴角,如蝴蝶在花間一掠而過,低聲嗔道:「傻蛋,我想要什麼,在風雨亭里時,就已經告訴你了,只是你沒聽懂。」
她說,想要情之滋味,想要他告訴她,情的滋味。
可他卻想給她名分,給她權力,給她天下!
第二天,他就轉身去為她籌謀那一切,那一走,就生生錯過了一輩子!
「是我傻。」他微微低頭,將額頭輕碰她的額頭,「以後你說什麼,我都聽,若是不小心沒聽清,你就再說一遍,一直到我聽見為止,好不好?」
「你還能有多傻?」
「一見了你,就傻到不可救藥……」那心潮里的火,再也關不住,「鳳姮……」。
叮啷一聲!
阮君庭回手扔了藥瓶,只用兩瓣薄唇,將她欺身推倒。
「唔……,我疼著呢!」
「不怕,我來告訴你情之滋味……」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