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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千闕:妹妹的愛的暴擊

    結果,鳳乘鸞卻是龍皓華給揪了起來,另一隻手將椅子擺正,然後將她重新摁了回去,「你大著個肚子,是要做娘的人了,能不能有個正經樣子?坐個椅子也不老實!」

    「哎呀,快說啊!」鳳乘鸞急死了。

    「嗯,咳!這個人就是……」龍皓華又說到一半,停住了。

    「哎呀,快說!再不說我不理你了!」鳳乘鸞站起來就作勢要走!

    她從小對付龍皓華只有一招,就是不理他!晾著他!

    果然管用。

    「哎喲,心肝寶貝,快回來!」龍皓華伸出長手將她攔住,重新坐好,「外公告訴你,你千萬要淡定。」

    「你都成這樣了,我還能有什麼不能淡定的?」

    「好。」龍皓華坐直了身子,「這個人就是……,姜,行,宇。」

    噗!

    鳳乘鸞差點從椅子上跌下去!

    「啥?」

    「姜行宇。」

    「行宇大……唔……」

    那最後一個「帝」字沒說出口,又被龍皓華給捂了回去!

    鳳乘鸞被他大手按住半張臉,只露出兩隻眼睛,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好半天,龍皓華才把手挪開,拉長了聲音道:「唉,外公公跟你說了,要淡定!」

    「你特麼挖了九御的皇陵,讓我怎麼淡……定!」

    「閉嘴——!」龍皓華又把她那張小嘴給捂住了,壓低聲音道:「聽好了,不是我挖了他們,是他們把我埋了,我得接著活對吧?於是只用了幾招寸拳,就破棺而出了。」

    「沒人發現先帝丟了?」

    「沒人,因為,他們在忙著你男人的登基大典!」

    「……」

    提起阮君庭,鳳乘鸞又蔫了。

    「他登基後,就要娶姜洛璃了是嗎?」這一路,她聽到好多關於新君和大長公主的消息,說的都是他們的傳奇愛情。

    新君自幼流落太庸天水,而大長公主則微服隱於南淵帥府,化名鳳乘鸞。兩人姻緣際會,相識於守關山,又一路相攜,譜寫傳奇,都被編成了無數纏綿悱惻的故事。

    甚至還有傳聞,說大長公主去年,已為新君誕下一子,如今已賜姓九方,名千闕!

    千闕,千闕,千千宮闕,那寓意在明顯不過了,那是九御未來的儲君啊!

    龍皓華看著自己心肝寶貝就如一隻被風雨打濕了的漂亮荷花燈,提起那個男人,就立時沒了光彩,一陣好生心疼,「大婚倒是推遲了。」

    「為何?」

    「還不是多虧了你外公我,只是略施小計,挑撥了東邊兒幾個附庸小國,讓他們趁著改朝換代之際,大興叛亂,妄圖擺脫九御的統攝。那小子雖然什麼都不記得,卻依然機靈地緊,一見機會就立刻抓住,鬧著要御駕親征彰顯帝威,就硬生生將這場大婚給拖下去了。」

    「哦……」鳳乘鸞低低應了一聲,低頭擺弄著指尖。

    他是不喜姜洛璃的。

    哪怕他已將她忘盡,哪怕那個女人占盡了故事中本該屬於她的位置,哪怕他倆之間憑空多了個兒子。

    但,他必定是不喜她的。

    鳳乘鸞對阮君庭的信任,堅定地近乎偏執。

    不偏聽,不偏信,不妄言,中正守一。

    那是他親手為她戴上無極神珠時,對她的殷切期許。

    她既然在心中認定了自己是他的妻子,就必不能辜負了他。

    他的記憶可以忘了她,可他的心不會騙他!

    否則,他不會在那轎攆中一眼見了她,便不問緣由地將她護了起來!

    「妞妞啊,你可知他為自己選了什麼作為帝號?」龍皓華的聲音響起。

    「不知。」

    「寂天。」

    「……」

    龍皓華又是一嘆,「寂天大帝,那小子,他該是有多少寂寞沒處說呵……」

    「……」

    ——

    又三個月後,行宇大帝國哀期滿,因其駕崩時年僅十八,膝下無儲,國無後繼,故姜氏順天應民,還朝於九方氏。

    於是,太上皇太子九方盛蓮,便在這場沒有流血、沒有殺伐的奪權之戰中,被奉上了九御君皇之位,帝號,寂天!

    新君登基大典這日,昊都之中,萬人空巷,所有人皆湧向中央帝城腳下,瞻仰新君的神祗風采。

    九方氏,自古以來,在九御子民心中,是神嗣後裔,是神明象徵。

    姜氏篡位八十年間,鳩占鵲巢,以致神祗隕落,太沖山聖教疏離,皇朝亦隨之衰頹,繁盛不復往昔。

    而如今,九方氏血脈未絕,那便是上天之眷顧,神祗之歸位,是帝國復興,盛世再起之兆!

    風華絕代樓中,鳳乘鸞又是一陣陣痛,汗水打濕了額前的頭髮,緊緊抓著床帳,隱忍地又是一陣幾近窒息的悶哼。

    遠處,是雄渾的宏圖鍾,鐘聲浩浩蕩蕩,在整個昊都上空迴響。

    每一聲,都是他一步腳印。

    她的一顆心,就隨著他,一步一步,走向最高處。

    「諾諾,那個是爹爹,他說過,要看著你出世,會陪著你長大,一手……抱著你,一手,抱著娘親!」鳳乘鸞腹中陣痛一陣緊似一陣,大口大口地哈著氣。

    「他不會忘了我們的,他記得我,他的心,一定記得我!!!」

    她咬破了唇,兩眼望穿了頭頂的床帳,仿佛又見到他帝冕瑠珠之後的那一回眸。

    接生的穩婆,將血水一盆一盆往外端,龍皓華就在外面急得團團轉,幾次擼起袖子就要衝進去,可都還是被攔在了外面。

    「哎喲,我的心肝寶貝,不要再念叨他了喂,這都幾個時辰了,你倒是專心生啊!」

    他已經沒辦法了,生孩子的力氣都快不夠了,血都快流光了,命都快沒了,還張嘴閉嘴離不開那個臭小子!

    裡面,鳳乘鸞的手,抓緊了床帳,在手中繞了一圈,狠狠攥住,「他不會忘了我,他不會忘了我!諾諾,爹爹答應我們了,他一定會看著你出生!他一定會看著你出生!啊——!」

    她拼勁了畢生力氣,一聲慘烈的嚎叫,咔嗤——!將整個床帳撕爛,扯下。

    再接著,便是一聲嬰兒響亮的啼哭!

    「哎喲!我的心肝肝啊!」門外急得亂跳的龍皓華再也等不及,一頭闖了進來,「生了生了?快給老夫看看,是男孩還是女孩?」

    再見穩婆手裡的皺成一團的娃娃,立時笑得眉毛眼睛都在一起了,「小女娃娃!哈哈哈!女娃娃!妞妞,跟你出生的時候一毛一樣!」

    「扶我起來。」鳳乘鸞吃力地從床上爬起來,要過孩子,一步一步,挪向房中臨街的露台。

    雕花門開,外面百姓的山呼朝拜之聲,清晰如潮水般湧入,在昊都之上此起彼伏,連綿不休。

    她長發濕漉漉地貼裹在身上,雪白的寢衣上遍是大片大片的血跡,身子已弱不禁風,卻仍努力站穩雙腳,向著帝城的方向,顫巍巍地,雙手將嬰兒小心舉過頭頂。

    「玉郎,你看到了嗎?諾諾她來了!你說過,會看著她出世,你做到了!我幫你做到了!」

    鳳乘鸞死死咬著唇,繃緊了嘴角,努力張著雙眼,不叫淚珠落下,可目光卻依舊模糊了遠處的一切。

    「玉郎,諾諾她來了,你可看到了……?」

    之後,她便虛脫地向後仰去。

    身子,輕如鴻毛,被龍皓華及時將母女接住。

    她倒進他懷中,安心閉了眼。

    外公,若是此時有一陣風就好了,將我們吹到他身邊就好了,給他看看,我們的諾諾,剛出生時的樣子,如此可愛……

    ……

    三日後,御駕親征的大軍開拔。

    有傳聞,是夜,先皇行宇大帝的鬼魂曾懷抱一個嬰兒,出現在新君的營帳中,而另一隻手則以長劍直指他眉心。

    「她為了你一句承諾,拼了性命,只想要你看這孩子一眼!你現在就給老夫看!」

    新君伏在書案前,低頭認真描繪一幅畫,只抬頭淡淡看了那孩子一眼,再看看這個「老夫」,對面前的古怪全然不在意。

    「看完了。」

    他說完,接著重新低頭,專注於筆尖。

    三天的孩子,臉紅紅的,布滿褶皺,只管睡覺,連眼睛都不睜。

    龍皓華:「……」

    他以為見了面,總要打一架,才能逼著阮君庭就範,卻不想他這麼「隨和」……

    可如今妞妞的心愿也實現了,他披著姜行宇的皮,深夜出現在新君大帳中也不合適,於是也不磨嘰,抱著孩子掉頭就走。

    「慢著。」身後,阮君庭叫住了他,「你可認得這個?」

    他拿起筆下的紙,紙上,是一隻畫了一半,並未潤色的團鳳。

    龍皓華眯了眯眼,鳳,他認得,但這個團鳳,他不認得。

    「沒見過。」他果斷回答。

    「不送。」阮君庭神情淡漠地如一尊冰雕,隨手將那未完成的畫揉了,化了。

    細碎的紙灰,隨著龍皓華離去時吹進營帳中的風,無聲散去。

    正如此刻心境,一片死灰。

    ————

    四年,時光如白駒過隙。

    有人苦短,有人漫長。

    ————

    九御昊都,歷經幾百位帝王統治,數千年風霜,整座城市圍繞著中央帝城,不斷修正擴張,其大小,堪稱一座國中之國。

    在這個****的帝國中,城中建築處處可見對太沖聖教頂禮膜拜的痕跡。

    此時,從東方城門直通帝城的道路,中央早已被肅清出來,沿街十里,鋪了紅毯,道路兩旁的陣列,整齊筆直,一直延伸向城外。

    寂天大帝,御駕親征,肅清六合,威加海內,四年凱旋,還朝就在今朝!

    城門隆隆大開,大長公主攜千闕少君,率九部長老及文武百官,出城相迎。

    街道兩旁,人山人海,盛況一如當年新君登基。

    十六頭戰象沉重的腳步,踏上紅毯,背上托著的,是巨大的御攆,四下紗帳和珠簾掀起,讓萬千子民好好地瞻仰他們被奉為戰皇的寂天大帝!

    御攆上,阮君庭在左,長長的披風上,纏金升龍。猩紅戰甲未解,征塵未去,浸透了鐵與血的味道。

    姜洛璃在右,端莊雍容,富貴艷麗,絳紅鮮唇,眉峰犀利。手握皇朝實權十七年的女人,堪與君皇比肩。

    而兩人之間,則坐著個六歲左右的男孩,一身黑色銀線蟒袍,在日光熠熠生輝。

    那一雙小腿不消停的晃悠,對下面這種萬眾敬仰的陣仗,甚是新鮮。

    他人雖然小,卻仿佛全身上下都是機靈,坐得雖然拘謹,卻不妨礙一雙眼睛四下亂跳。

    姜洛璃慈愛溫柔地輕撫他的頭髮,「君上,您看,四年不見,咱們的千闕都這麼大了,他生得有多像您!」

    阮君庭淡淡看了那孩子一眼,應了一聲,便重新將目光投向遠方。

    又讓他看孩子。

    走到哪裡都有人讓他看孩子!

    這男孩生得的確與他酷似,他看著他,像得看到小小的自己。

    可這孩子與他能有什麼關係?

    四年前,他也曾將胸口那隻遇熱即現的刺青畫在紙上,遞給姜洛璃,「公主可認得這隻鳳?」

    可她卻只瞥了一眼,便道:「挺好看的,君上是從哪兒得來的這幅圖?」

    小小的一試,便清楚明白了。

    她連他胸口有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她與他娓娓道來的那些纏綿悱惻的故事,統統都是假的!

    孩子,自然也是假的!

    四年,他步步為營,晝夜警醒,沒有任何人可以信賴,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甚至連自己都不能相信,因為連他腦中的記憶,有可能也是假的!

    阮君庭對孩子不削一顧,連說一個字都懶得,盛裝搖曳的姜洛璃便如如坐針氈。

    四年殺伐,這個人能在短短時間內,在黑騎軍和周邊小國中樹立那般威望,又可以遠在邊境,對朝堂之事了如指掌。

    他剛跨過太沖山而來時,對九御幾乎一無所知,那般溫順茫然,對梅蘭竹百依百順,甚至曾令她生了些憐惜之心。

    可如今,他已變得越來越冷漠暴戾,喜怒無常,難以把控。就如一隻凶性難馴的籠中猛虎,稍有不慎,就會本性畢露,將所有人反噬得屍骨無存!

    最重要的是,他不但從來就無視她的存在,甚至對她的態度充滿輕蔑和不屑!

    她對於他來說,不像是許以婚約的未婚妻,倒像是個急著爬床的下賤女人!

    這簡直是對她這個攝政大長公主莫大的羞辱!

    身邊,千闕少君非常不喜歡姜洛璃摸他的頭,於是他寧可選擇靠向阮君庭身上冷硬的鎧甲。

    可就這麼一轉身的功夫,他恰好看見路邊的人群里,有個極醜陋的大漢,肩頭卻坐著個如一團粉色絨花般的雪白小女娃娃,正彎著一雙毛絨絨的大眼睛,衝著他咯咯咯地笑。

    真好看啊!

    九方千闕小小的心靈忽然遭受「愛的暴擊」!

    這一款小妹妹,我要是也有一個就好了!

    小孩子的心性,有什麼不開心的,一眨眼就忘了。

    他扭頭,毫不顧忌牽了阮君庭的手,「父君,兒臣想要個妹妹!」

    這種事,他寧可求這個第一次見面的父君,也不願求旁邊那個假惺惺的母親。

    阮君庭毫無情緒地將手從他的小手中抽離,全做沒聽見,也並不想理會他。

    在他看來,這種話,定然是姜洛璃教的。

    姜洛璃卻是驚喜,佯嗔道:「千闕,快坐好,父君面前胡言亂語,成何體統!」

    可千闕心裡卻依然還惦記著方才那一眼看到的小女孩,畢竟只有六歲的心性,不服氣地嘀咕道:「可是,我就是想要一個妹妹嘛!」

    「千闕乖,君上與母親不日即將大婚,之後定然會給你添上許多小弟弟,小妹妹,好不好?」

    「真的?」千闕眨眨眼,「可是我想要最漂亮的,大眼睛的!」

    姜洛璃:「……」

    她雖然生得端莊雍容,可眼睛並不算很大,也並不出彩,這份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而阮君庭的眼睛,是一雙鳳眼,狹長且有些媚態,雖然漂亮,卻也不能算是大眼睛。

    現在千闕卻想跟他倆要一個大眼睛妹妹,實在是扎心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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