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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抱住腳丫子,喊娘!

    溫卿墨恭謹道:「啟稟義父,眼下整個南淵的局勢,已經全部按照您的要求部署完畢,景元熙果然狗急跳牆,迫不及待地想要弒父登基,孩兒也一定會如他所願。」

    「嗯。」沈星子的扇子搖啊搖,似乎並沒有聽到令他感興趣的內容。

    司馬瓊樓嘴角的冷笑越來越濃重。

    溫卿墨只好接著道:「百花城的疫病,也已經全部在我們的掌控之下。而且孩兒剛剛培育出了更好的疫種,相信過不了多久,屍煞的戰力就會更上一層樓。」

    「嗯。」沈星子又是一聲,之後,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還有嗎?」

    「還有……,鳳于歸此刻已是瓮中之鱉,只等時機成熟,便可一箭雙鵰,南北呼應,完成義父天下一統的大計!」

    他頷首立在他面前,雙手垂著,小心翼翼。

    可這一次,沈星子卻並沒再點頭。

    他就那麼緩緩搖著扇子,盯著他。

    溫卿墨就只好老老實實站著,給他審視。

    過了良久,沈星子才又呵呵一笑,「這次,真的沒了?」

    溫卿墨只好硬著頭皮道:「孩兒不知還有何疏漏,請義父賜教!」

    「混帳——!」沈星子的鴉羽扇一道疾風呼嘯,唰地將溫卿墨整個掀飛了出去!

    溫卿墨重重摔在地上,不敢動用半點內力相抗衡,更不敢又半分閃避。

    他就像個孩子一樣,老老實實爬起來。

    可人還沒站穩,唰——!

    鴉羽扇又是一記!

    將他整個人連帶著外面的雕花門一起扇飛了出去!

    他這一次站起來時,嘴角掛了血,可腰身還沒直起來,就又是第三次!

    溫卿墨哇地一口鮮血噴出,伏在地上,氣息不穩,抬頭笑著道:「義父教訓的是,只是孩兒依舊不明白,還請義父指點!」

    沈星子這才站起來,走了出去,俯視倒在一地狼藉中的人,「彼岸,你知不知道,本座一向最喜歡的,就是你這一身硬骨頭,可最討厭的,也是你這一身硬骨頭!」

    溫卿墨強撐起上身,艱難地在原地跪穩,「孩兒生來就是不容於世的罪孽,承蒙義父不棄。」

    「虧你還記得本座的好!」沈星子那一雙狹長的眼睛,含著精光,深不見底,「本座將你養大,賜你人模人樣地活著,將百花城大好的天地給你揮灑,可你呢?你回報本座的,就是這一碗杏仁茶?」

    溫卿墨捂住心口,髮絲早已凌亂,口角帶血,卻顯得臉色煞白,分外妖艷,「義父讓孩兒做的,孩兒都做了。」

    司馬瓊樓見他這副模樣就來氣,白了一眼,「是啊!讓你做的,你沒一樣做得好,沒讓你做的,你倒是做了個通透。這百花城啊,義父若是再不親自駕臨,還不知道要被你玩成什麼樣!」

    溫卿墨艱難一笑,「二哥何意?彼岸不懂。」

    司馬瓊樓撇撇嘴角,「好啊,你不懂,我來問你,你培育疫種得出的那一顆唯一的解藥,去哪兒了?」

    溫卿墨眼光動了動,沒作聲。

    「你給了鳳乘鸞,是不是?」

    「是。」

    「這麼重要的東西,普天之下,僅此一顆,你難道不該獻給義父,以確保他的絕對安全嗎?彼岸,你自是不懼疫病的,可你卻將義父至於險境,是何居心?」

    溫卿墨抬頭,望向沈星子,「義父乃是玄殤邪神降世,武功深不可測,豈會在意這小小的疫病?況且,義父一向看重那姓鳳的女子,那日孩兒見她不慎染病,深怕因為自己的一時錯失,壞了義父的一枚好棋,無奈之下,只好將那顆解藥給了她。」

    沈星子不動聲色,依舊搖著扇子,「嗯,繼續說。」

    司馬瓊樓又道:「好,那麼,太庸山之行,興師動眾,鬧得天下皆知,到頭來卻一無所獲,你怎麼解釋?」

    「呵,二哥實在是誤會了,太庸山那件事,就算換了二哥親臨,恐怕最多也只是給義父扛回來一具新鮮的屍體而已。楚盛蓮的墓中,並無什麼一統天下的寶藏,全是君子門後人虛張聲勢,世人再以訛傳訛所致。」

    溫卿墨經過這一會兒的暗自調息,稍稍好了一點,便跪得直了些,「至於阮君庭,孩兒將他困在墓室中,已經盡力了,至於他是怎麼出來的,的確不得而知。」

    司馬瓊樓厲喝,嗓音卻是有些纖細,全然像個女子,「你既然發現自己弄不死阮君庭,卻為何明知義父即將駕臨,卻先行一步,再次將他和鳳乘鸞從百花城放走?」

    「因為,我……」

    溫卿墨說了一半,卻被沈星子接著道,「因為太庸山一行,你想發現阮君庭有足夠的實力,也足夠強大,所以你想利用他來牽制本座,分散本座的注意力,從而助你尋找機會,擺脫本座的控制?」

    「義父,誤會!」

    轟——!

    鴉羽扇再起!

    將溫卿墨,連帶著院中石桌石椅,一遭全數掀飛了出去,重重砸在一座假山上,之後,整座巨大的假山崩塌,轟隆隆,煙塵四期,將溫卿墨整個埋在了下面。

    那亂石之中,赫然被噴濺了許多殷紅的血跡,卻不見他蹤影。

    沈星子根本不看溫卿墨到底是不是還活著,大步離開別苑,「再給你一次機會,證明你的忠心和價值,否則,下一次,本座絕不留情!」

    司馬瓊樓跟在沈霜白身後,小心翼翼地出去,臨走又恨恨瞪了一眼那片廢墟。

    他竟然還捨不得殺他!

    ——

    鳳家大門前,鳳于歸和龍幼微回府時,收到風聲的全家上下大大小小百十口人,都低著頭小心翼翼等在門口,一副大廈將傾前的悲戚。

    這個時候,誰都不用多說一句話,個個心中都清楚地很。

    姓鳳,是他們這輩子最大的榮耀、最大的際遇!也是這些女人寧願一輩子守活寡,也願意給鳳家守著秘密的原因。

    鳳于歸若是因為這件事倒了,這一院子的女人,就全都成了沒名沒份的半老婦人,而她們膝下從小養大的孩子就全都成了野種。

    龍幼微將打王棍「當」地向兩腳之間一杵,「事情,在場的各位想必都已經知道了,不過是個誅滅九族的罪名而已。想獨善其身的,現在就從後面這個門出去,大帥爺與我,絕對不會說半個不字。」

    她手中的棍子,攥了攥。

    誰特麼要是敢現在臨陣脫逃,她也不在乎多幾條濫用私刑、恃強行兇、草菅人命的罪名!

    半晌,滿院子的人,沒一個敢動。

    龍幼微什麼脾氣,他們太熟悉了。

    「沒人走了是嗎?」龍幼微手中的棍子又轉了轉,「好,機會,給過你們了,既然不走,那就關門,大傢伙兒陪著帥爺閉門思過吧!」

    身後的朱漆大門,沉沉關上。

    她正愁著一肚子的火竟然沒地方發泄,緊接著,外面就傳來敲門聲。

    一個女人的煙嗓,懶洋洋道:「鳳家的門關得太急了點,還落下一個在外面呢,接著了!」

    說著,趙姨娘就堵著嘴,五花大綁的,被人從牆頭那邊扔了進來。

    她咕咚一聲砸在地上,摔地五臟六腑都移了位一般,可來不及嫌疼,就劈頭蓋臉地見到一把掃帚唰地砸了過來!

    龍幼微也沒客氣,二話不說,腳尖挑起路邊扔著的一把掃院子的掃帚,揚起來就是照著趙氏一頓胖揍!

    用打王棍打這忘恩負義的賤人,是污了那好兵器!

    她將這一肚子的憋悶,變著花樣全都招呼到趙氏身上,掃帚如雨點般落下,噼里啪啦,轉眼間就將人打地血肉模糊!

    奈何趙氏被捆著手腳,堵著嘴,連喊聲求饒、磕個頭賠罪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麼被打得只剩下一絲氣兒。

    「好了,不能打死了。」鳳于歸的手輕輕按住妻子怒潮洶湧的肩頭。

    「婦人之仁!你又是這樣!」龍幼微肩頭一甩,將他的手丟開。

    鳳家落得今時今日的一切,她將一切都怪罪到鳳于歸的當斷不斷之上。

    一面要死守祖制,不敢有違列祖列宗,按部就班地將整個南淵的兵權蠶食侵吞到手。

    一面又自己不想做皇帝,整天給別人做臣子,守江山,一雙膝蓋跪得津津有味!

    若是依著她龍幼微,早在五皇子丟了的那一次,就反了他景家王朝了,大不了帶著鳳家嫡系去做一窩山賊,也好過卑躬屈膝地跪在那金殿上,求人家饒恕!

    現在倒好,被人抓了把柄,半生的忠誠,全部毀於一旦不說,還可能要背負謀反的罪名,禍及子孫!

    所有一切,前功盡棄,一世英名,也付諸流水!

    她沒好氣地將掃把一丟,一腳從血葫蘆一樣的趙氏身上踩過,將人又踩得慘哼了一聲,去了後院。

    鳳于歸的手,停在半空,訕訕虛握了一下,收了回來。

    微微啊,我鳳家先祖想要的,可並不是一個搶來的江山啊。

    可惜,這個道理,你永遠不會明白。

    龍幼微從活了半輩子,從來沒像今日這樣憋悶過,一路走過,每踏出一步都恨不得將地踏出一個坑,仿佛腳下的青石板都與她有仇。

    打就打了,殺就殺了,謀朝篡位不過就是殺了金殿上那個糟老頭子罷了!

    到底何難之有,讓他鳳家三代如此謹小慎微,迂迴曲折,大費周章!

    她越想越氣,腳下越走越快。

    經過一處院牆時,冷不防,忽然牆頭掉下來一物,差點將她砸了個正著!

    她低頭一看,是個人!

    如從土裡爬出來的一般,不但全是泥,還混著血,滿頭黑髮糾纏在肩頭,蜷著身子,背對著她縮在地上,氣息極其微弱。

    媽蛋!

    牆倒眾人推!

    鳳家出事了,什麼垃圾都有人從牆外往鳳家院子裡扔!

    龍幼微踢了一腳地上的死人,「哪兒來的垃圾,來人啊!掃走!」

    卻不想,她這一踢,那人艱難翻了個身,將她的腳抱住,弱弱地喊了一聲,「娘啊……,救我……」

    之後,就一頭栽倒在她鞋上。

    娘?

    這世上喊她娘的多了去了!

    龍幼微彎腰,揪著那人髒兮兮的頭髮,將臉揚起來,一看!

    臥槽!

    溫卿墨!

    「喂!你又來搞什麼陰謀詭計?」

    「喂!你給我起來!」

    「喂!放開老娘的鞋!」

    龍幼微晃了晃腳,溫卿墨已經昏死過去,就死死抱著那腳丫子不放。

    「你別以為你裝可憐,我就不殺你!」她舉起打王棍,就要打!

    這一棍子下去,敲碎他的腦殼,這世界就清淨!

    可那棍子,揚在半空,始終還是沒落下去!

    「媽蛋!到底是你欠老娘的,還是老娘欠你的!」

    龍幼微將棍子往後腰一插,伸手拎了溫卿墨的衣領,將人拖走了。

    ……

    那次,太庸山之行。

    她一個人隻身入山,不慎勿入天坑蟲谷之中,當時夜色將至,她一個人被巨蟲包圍,戰到幾乎力竭,那些蟲子卻仿佛殺也殺不盡一般!

    就在她已經徹底絕望之時,有人用樹葉吹著哨子,翩然而來,輕易將蟲群驅散開一條路,將她帶了出去。

    他一身錦袍,卻在蠻荒之地來去自如,仿若那荒野之中的神靈。

    可這神靈一轉頭,就將她的打王棍給搶走了。

    「有勞鳳夫人隨我回東郎住幾天,這棍子就還給你。」

    他說著,咔嚓,手指一捏,那堅硬無比的玉石棍子,就被捏碎了一頭。

    「若是鳳夫人執意要留下來也可以,我這哨聲一起,你比較喜歡被蟲子切成幾塊分食?」

    他一面威脅她,一面用自己的帕子,替她將棍子上沾染的蟲子的粘稠漿液擦拭乾淨,之後當成玩具一樣在手中耍了耍,又還給了她。

    「的確是件好東西,可惜被我不小心玩壞了,等回東郎,定叫人替夫人鑲個金邊兒,彌補一下過失,如何?」

    眼見天色越來越暗,眼前這個人,立在黑暗中,一雙深藍色的眼睛,甚是恐怖。

    龍幼微好漢不吃眼前虧,「好啊,那就叨擾了。帶路。」

    「呵呵,不叨擾,我正好缺個娘,你就順便給我做娘親吧。」

    龍幼微:「……」

    她一輩子江湖上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卻沒見過這麼強行綁了人喊娘的!

    回東郎的這一路,龍幼微也幾次想要脫身,可奈何這東郎太子不但心思狡詐勝她一籌,而且直覺敏如魔,無論她想什麼辦法,他都能先一步堵了她的路。

    「娘啊,你要丟下孩兒去哪兒?」

    他就這麼死皮賴臉,一路喊她娘,逼著她跟他回了東郎。

    在東郎的小半個月裡,溫卿墨除了給龍幼微吃過軟筋散,卻從來沒有限制過她的行動,而且一直命人以貴客之禮招待。

    倒是龍幼微,一直就沒消停,一身功夫用不出來,並不妨礙作妖,放火拆房子什麼都幹過,甚至將他養蠱的蠆盆都給打了個豁兒。

    這些事兒,他回去之後,好像也沒有來找過她算帳。

    「有爹生,沒娘教的!」

    龍幼微咕咚一聲,將溫卿墨丟在床上,隨手替他把了脈,當即就是一陣心驚!

    以他的那等修為,竟然有人能將他傷得這麼厲害!

    她將他的手腕扔掉,站在床邊,冷冷地看著他。

    妞妞說過,這南淵的大疫,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今日趙氏在宮中演的那一齣戲碼,也定是少不了他手下暗城勢力幫襯。

    說不定,整個南淵的這一鍋粥,就是他溫卿墨一手熬的!

    她都不需要救他,只需將他放在這裡,過不了今晚,這個人就會悄無聲息地一命嗚呼!

    可若是那樣……

    豈不是便宜了宮裡那些姓景的?

    龍幼微挺了挺脖子,在床邊坐下,抬手封了溫卿墨周身幾處大穴,勉強道:「老娘是看你有用才救你。」

    溫卿墨昏迷地極深,卻似乎意志力極強,仍對外界時刻保持著警惕,此刻聽見她這句話,終於放鬆下來,蒼白的臉上,痛苦稍緩,又微弱地喚了一聲,「娘……」

    龍幼微向天翻了個白眼,禁著鼻子嫌棄,「這該是多缺愛?」

    她的醫術,是秉承自天醫鬼手的,雖然只學了幾年,可用來救人一命,已經綽綽有餘。

    經過一番施針用藥,溫卿墨到了快天亮時,已經呼吸平穩了許多,整個人安穩地睡了過去。

    鳳于歸來時,還沒等開口,就被龍幼微拉到外間。

    他本是來哄媳婦的,卻被眼前情形嚇了一跳,驚道:「東郎太子怎麼會在這兒?」

    「你問我,我還想問他呢。」龍幼微還跟他生著氣,沒好氣道。

    「微微啊,此事非同小可,你打算如何處置?」

    他又是這樣迂腐、瞻前顧後、謹小慎微!

    龍幼微嘴唇動了動,剛想罵人,就聽裡面床上的人翻了個身,又是賴賴地喚了一聲,「娘啊……,你去哪兒?」

    鳳于歸瞪眼:「……?」

    龍幼微一秒慫:「呵呵……,不是親生的,他強行認的,我也沒辦法……,咳!」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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