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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錚固執搖頭,「我不想,我不願意你與他再有任何交集。」
知知側頭輕笑,「夫君吃醋了?」
陸錚大大方方承認,「是,我就是吃醋,所以裴延最好快點成家,否則莫怪我這個主公,給他穿小鞋。」
知知嫣然一笑,明亮的眼望著自家夫君,信心滿滿的道,「夫君才不會,夫君是大英雄。」
陸錚啞然,他很想說,他根本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大英雄,事關知知,他甘願做天底下最無恥的小人。
但是,他什麼也沒說,默許了知知的話。
為了她和孩子們,他可以做他們的大英雄。
第109章 地動
徐州的日子過得一片寧靜, 並無什麼大事發生,但各州卻並非如此。
這一年不大安穩,先是一場饑荒, 緊接著,益州以北和雍州以南竟發生了一場規模不小的地動。
山崩地裂,地動山搖,頃刻之間,房屋傾塌, 傷亡慘重。唯一值得慶幸的, 便是地動發生在白天,而不是夜裡,否則, 還不知要死多少人。
古往今來,地震都被視作上天降下的懲罰,對於皇帝昏庸、皇家無德的懲戒,尤其是年初的一場饑荒,更令這種說法傳得沸沸揚揚。
不但百姓這般認為,文人更是堅定這樣的想法, 皇室昏庸無度,上頭才會降下懲罰。
揚州聞名天下的隱士宋老為首, 最先寫下討伐少帝的檄文,不留情面、辭嚴義正,數百字的檄文,字字珠玉, 蹙金結繡,竟無一處能多添一句。
痛斥皇室奢靡無度,少帝昏庸軟弱, 朝臣失德,九州分裂,就連陸錚、戰胥等人,皆被這位宋隱士罵了個狗血淋頭。
檄文朝成暮遍,甫一發出,便立即受到全天下的文人儒士的讚揚。
以宋老為首,一夜之間,一大批的文人,俱或以詩,或以文章,或以詞,討論這次的地動和少帝失德的關聯。
群情激憤,偏巧此時又發生了件事,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但發生在這個節骨眼上,頃刻間便傳遍了天下。
少帝派去賑災的官員,半路宿驛站時,夜間用膳,桌案之上,嘉肴美饌、肥魚大肉,恰巧被一位同住驛站的畫師給瞧見了。
畫師當夜便繪下一副「驛站夜宴圖」,夜宴二字,嘲諷至極,并州雍州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負責賑災的官員卻大魚大肉、大飲美酒,不可謂不諷刺。
驛站夜宴圖一出,不到半月的功夫,各州街頭小巷,但凡買畫買書的鋪子攤子,俱整整齊齊摞著一疊「驛站夜宴圖」,一時竟有古時洛陽紙貴的派頭。
夜宴事件後,皇室賑災自然成了笑話,少帝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幾乎每一日,都會有一篇討伐他的檄文,在民間流傳開來。
終於,地動一個月後,少帝發布了「罪己詔」。
罪己詔頒布的那一日,陸錚正在州衙內,管鶴雲正將近幾日新發布的討伐少帝的檄文,遞給他看。
陸錚這一個月,除了命并州兗州接納來自雍州益州的災民外,並無什麼太大的動作,越是天災,老百姓便越希望安穩度日。
他翻了一遍那些言辭犀利的檄文,這些檄文大多是矛頭指向少帝和皇室的,但也有指責各州各自為大,爭權奪勢的。
陸錚作為如今權勢最盛的人,自然首當其衝,沒少挨罵。
但他倒還算平靜,偶爾看到檄文中破口大罵他的,也面不改色,並無怒色。
翻完了,陸錚心中波瀾不驚,甚至連半點漣漪都無,平靜看向管鶴雲。
管鶴雲道,「如今少帝雖頒布了罪己詔,但已徹底失了民心。罪己詔不過拖延時間罷了,益州雍州賑災之事沒有進展,民間只會更憤慨。侯爺只需靜靜等一個時機,時機到了,便可改天換日!」
管鶴雲說得唾沫橫飛,情緒激動,陸錚聽得卻毫無波瀾,倒也不算心緒毫無變化,只是不像管鶴雲那樣激動。
相比之下,陸錚對於稱帝一事,還算平靜。
與他而言,稱帝只是他一步一步走到現在,有可能完成的事情,但並不是他一開始就有的夙願,既算不上多年夙願,也算不上宏圖偉志。
他從衛所走出來時,想的只是自己要變得強大,才能保護家人。但以他如今的地位和權勢,保護妻兒,已不再是什麼難事。
日後能不能稱帝,陸錚並沒有太大的執念。
恰是因為沒有這種執念,他從未急躁過,激進冒險這個詞,除了當初因陳釗那廝冒犯了知知、他一怒之下攻打交州之外,從未出現在他的處事之中。
陸錚並不急著開口,靜靜等著管鶴雲平靜下來後,才抬眼,沉聲道,「管公,你心急了。眼下絕不是打仗的時候。」
管鶴雲微微一怔,喉頭滾了一下,猶如被當頭棒喝一樣,啞口無言許久。
「現在這個時候,誰妄動兵戈,誰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管鶴雲訥訥,過熱的腦子終於冷靜了下來,鎮定道,「侯爺說得對。為今之計,只有等一個字!」
他們要等一個時機,等一個絕佳的出兵時機,而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率先出兵。
雖然以當前的形勢,除了北地戰侯能與自家主公一戰之外,其餘各州、包括皇室,都無招架之力。但,還是不能出兵。
行百里者半九十,越到後面,越要謹慎,越不能行差踏錯,哪怕只是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