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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多黃巍等人抹了把冷汗,忙應下,前腳跟後腳出去了,一出去,就各自往自己所轄軍隊駐紮的大帳去了。
管鶴雲抬頭,「主公可是有什麼打算?」
這麼忽然召集眾人,可不想陸錚平日裡的作風。
陸錚在桌上敲了兩下,抬起眼,冷厲的眼睛淬著冷意,沉聲道,「不日,攻射陽。」
管鶴雲又驚又喜,驚的是自家主公怎麼忽然這麼有鬥志了,喜的則是,早一日拿下射陽,黎明百姓便可早一日脫離苦海。
新朝建立,這還只是第一步,要實現他期盼中的國泰民安,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臣這就去籌備。主公打算何時啟程?」
陸錚垂眸,「七日後,攻城。」他用食指在桌上一畫,沉聲道,「以嘉城為據,饒過榆關,直接攻打射陽。」
管鶴雲一遲疑,語氣遲緩道,「榆關乃距幽州最近的關卡,若是越過榆關,怕是有些冒險。」
「無妨。」陸錚定定道,「繞過去。」
他語氣堅定,仿佛篤定幽州絕不會趁機南下,給他們添堵,管鶴雲不大明白,自家主公從何而來這樣認為,但轉念一想,便是幽州戰氏南下,不過也給他們添堵罷了,於大局無損,索性便也不多嘴了。
「是,那臣這就去籌備。」
管鶴雲一走,人都空了,陸錚從懷中掏出那封差點被他毀屍滅跡的信,什麼皇后之位,用得著你個亡國皇帝給?
笑話!?!
七日之後,大軍集結,除了部分留守嘉城,其餘都跟著陸錚,一起朝射陽去了。
饒過榆關,路上耗費的時間長了半日,但以訓練有素的大軍的腳程,很快便到了射陽城外。
兵臨城下,少帝才真正開始慌了。
「呂相!」一見到呂漸之,少帝便急不可耐開口,「戰胥如何說?他什麼時候帶援兵來?!」
呂漸之面色沉重,如今朝堂之上,里里外外的事,都是他一人操持,已經好幾日未合眼了,但少帝也無暇顧及他難看的臉色,只一個勁兒問援兵。
呂漸之雙膝跪地,以頭磕地,悲切道,「陛下!不會有援兵了。」
少帝仿佛不肯相信,語氣急促道,「他怎麼不肯答應?!他要什麼,朕都給!呂相,你再擬信,告訴戰胥,朕娶他的女兒!等戰氏女有了孩子,朕必定立為太子!他要什麼,朕都答應!」
呂漸之沉默,只磕頭,「陛下,戰侯不會來了。」
少帝發狂一般,掃落桌上的茶壺茶杯,來回踱步,猶如一隻困獸一樣。
正這時,又聽到外邊亂糟糟的腳步聲,少帝怒道,「來人!誰在外喧譁,給朕砍了他!」
喊罷,卻沒回應,少帝大喊了幾句,才有個太監慌裡慌張進來了。
「狗奴才!」少帝一腳踹開太監,然後欺身上前,揪住他的領子,「把那些喧譁之人砍了!給朕砍了他們的腦袋!快去!」
太監瑟縮在角落裡,磕磕絆絆道,「陛下、陛下……他們、他們跑了……陸侯、不,是陸逆,陸逆攻城,大家逃命去了!」
少帝整個人一怔,用力推開沉重的雕花大門,平日裡奢靡的宮殿,此時一片狼藉,就在他的寢宮之外,就有四處逃散的宮人,神色慌張。
他就站在門外,竟無一人看到他,也無一人停下腳步。
「陛下、」呂相不知何時起身了,站在他的身側,沉重道,「陛下。」
少帝轉過身,雙眼無神看著他。
呂相同樣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大廈將傾,他以為自己會悲痛,卻比他想像中的平靜很多,大概,是早就猜到有這樣一日了。
從遷都至射陽起,他心裡大概就預見了,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他緩聲道,「陛下……」
「降了吧……」
侍衛長沖了進來,大聲道,「陛下,反賊陸逆已入宣武門!」
少帝腦子一片空白,張張嘴,想說點什麼,卻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
呂漸之朝後退了一步,沉默著,並不催促。
終於,少帝艱難吐出一個字。
「降。」
這一日,對所有射陽百姓而言,都是難以忘記的一天。
先是傳出消息,反賊攻城,然後便看見滿大街的士兵,從南北城門入,浩浩湯湯、氣吞山河之勢。
射陽百姓本以為,怕是小命難保了,亂世之中,打仗之地,哪有不死人的。
更何況,射陽繁華,按往常的習慣,那些士兵定要劫掠一空。
戰戰兢兢躲了一夜,連眼睛都不敢合上,牢牢盯著堵死了的大門,一家子抱作一團,連聲都不敢出。
漫長的一夜過去,凌晨的街道上一片寧靜,不少躲了一整夜的百姓,鼓起勇氣踏出了門,見到同樣平安無事的鄰里,彼此交換著信息。
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道,射陽易主了。
射陽宮殿內,后妃們都被關在同一個偏殿內,平日裡珠翠滿頭的妃嬪們,此時滿臉倦意,渾身狼狽擠在一處。
偏殿內一片狼藉,各色美人美則美矣,但也是要吃喝拉撒的,偏殿內外均有人把守,隔著一道帘子放著的恭桶,早都滿了,散發出陣陣惡臭。
換做平日,定然早有宮人運走恭桶洗淨,不敢污了這群貴人的眼鼻。
但這種時候,自是無人來伺候這群養尊處優的貴主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