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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主祭婦好的,一直是鍾氏婦,鍾氏之中論資排輩選出的,自然皆是年紀偏長的婦人,端莊大氣自是有的,但顏色上不免就差了幾分。如今換了知知,郡中百姓皆眼前一亮。
高台畔有學子,被請來作詩賦。循舊例,待婦好祭結束後,所作詩賦便被編纂成冊,供於郡中史閣。此前,諸學子一向頭疼,婦好祭年年有,且年年相似,歌功頌德之詞,早已用爛了,每每撓破腦袋,也只寫出些陳腔濫調。
今年卻不同,當見到登上高台的姝麗美人時,姿態端莊不失窈窕,學子們俱驀地文思泉湧,筆下生花,頃刻之間,全都伏案作賦。
待知知誦了婦好祭後,由人引著下了高台,祭官來道,片刻後還有婦好祝。
知知應下,待有人來請時,又登上高台,為幾個選為代表的女童行婦好祝。
女童俱玉雪可愛,年歲不大,卻十分乖巧伶俐,知知見了便十分喜愛,一早上俱做端莊神情的面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淡笑。隨後,語氣溫然,聲音清亮,為幾位女童行婦好祝。
「一願汝平安康健。」
「二願汝福壽綿長。」
「三願汝如婦好,此生無憾事。」
第34章 吃醋
從高台上下來, 知知背後香汗淋漓,好在面上妝容服帖。華服雖美,卻十分厚重。今日艷陽高照, 高台上又無遮攔,端的是折磨人。
青娘心疼壞了,忙取出帶來的輕薄夏衣,道,「娘子快換一身, 別中了暑氣。」
知知進了準備好的房間, 在青娘的服侍下,脫下厚重的華服,緊貼在纖細身體上的裡衣濕了大半。她的肌膚養得好, 青娘邊替她脫了裡衣,便心疼道,「都悶紅了,回去得塗些膏……」
知知亦難受得很了,只覺得渾身不舒服,換上了輕薄夏衣, 仍覺得身上有種怪異的濕膩感,恨不得立即回家淨身。
再出來時, 知知已換了個模樣,頭上沉甸貴氣的飾品俱摘了,身上厚重的華服也脫下了,雪白輕便的夏衣上身後, 襯得盈盈一握的腰肢越發細,烏黑的長髮垂在背後,襯得後頸露出一抹肌膚雪白, 加之知知笑容溫和,身上亦沒有時下高官夫人的傲氣。她走出時,人群忽的爆發出一連的「陸夫人」……
方才於高台上,得端莊大氣,知知便一直克制著神情,神色鄭重。
如今下了高台,又被百姓們圍著,她便不由得露出溫然笑意,唇角微微上揚,眸含暖意,令人看了便覺得十分親近。
陸錚策馬來時,目睹的便是這一幕,自家妻子行走於人群中,四周圍堵著諸多百姓,眼神俱不離她。
他心中驀地湧上了一股淡淡的不快的情緒,猶如自己珍藏的珍寶,一夕之間,忽的公之於眾,灼灼光輝顯露在世人面前一般。
他疾步上前,人群見是陸錚,俱自動分開一條道。
入內後,陸錚毫不在意眾人目光,行至知知跟前,與她並肩,牽了她的手,衝著四周百姓微微頷首。
廣牧百姓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太守夫婦同時露面,俱齊齊望著二人,見一雙璧人,猶如佳偶天成,原本冷厲兇悍的陸錚,此時竟顯出幾分溫情來。
人群中不知何人起的頭,眾人開始歡呼。
伴隨著人群歡呼聲,一年一度的「婦好祭」取得了極佳的效果。
過了幾日,祭官還滿面喜色送來了本冊子,由婦好祭當日學子書生們所做詩賦,收集編纂而成。
知知收下冊子,想著閒暇時候翻一翻,隨手擱在一邊,哪曉得第二日,便怎的都尋不到那冊子了。
陸錚回來時,她恰好遍尋不見,順嘴問他,「夫君可瞧見上回祭官送來的冊子了?我昨日擱在案上,今日便不見了。」
陸錚漫不經心道,「大概被當成廢紙清走了。」
又大掌摟過知知的腰,不許她再尋,沉聲道,「有什麼可看的,不就是一群書生歌功頌德的陳腔濫調,沒什麼特別的。」
知知被他擁著,不得不坐在他腿上,仰臉問他,「夫君怎知道的,夫君看過了麽?」
陸錚略一低頭,便能看見她一雙明亮乾淨的雙眸凝視著自己,猶如暖暖春水,腦子裡忽然冒出那些學子詩賦中形容她的華美詞藻,雖然他心中不喜,但卻不得不承認,那些通篇贊她姿容的篇章,的確寫的極到位。
想到那本被他丟進池塘、毀屍滅跡了的冊子,陸錚不自在撇開頭,淡道,「隨手翻了幾頁,無聊得很。」
知知沒懷疑,溫順道,「那我便不看了。」
陸錚最喜她同自己私下的溫順模樣,忍不住低頭去吻她,知知亦微微仰著臉,雙手揪著陸錚的衣襟,乖乖讓他吻。
陸錚從前覺得,女色不過如此,如今才曉得了,不過是沒遇上對的人罷了。倘遇上對的人,莫說她不勾引自己,便是她只嬌嬌怯怯望著自己,他都無力招架,只得束手就擒。
……
鄖陽至廣牧的寬闊官道之上,長長的車隊不緊不慢,向前行著。
馬車內,肖夫人側臥著,時不時「哎呦」兩句,仿佛被這晃蕩的馬車折騰得受不了了。小宋氏在一邊為她按著穴道,低聲道,「娘好些了麽?」
肖夫人不耐道,「都怪你,非要去什麼廣牧,我寧肯留在鄖陽!夫君和大郎的墓都還在鄖陽,眼巴巴跑廣牧去做什麼?」
小宋氏被婆母惡聲訓斥,亦面不改色,低聲道,「娘,這話您別在二弟面前說。如今二弟都成了兗州之主了,他心裡惦記您,才會派人來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