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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陸承筷子動得越來越慢,知知便先擱下了筷子,道,「吃飽了就不吃了,你喜歡的話,明日再叫膳房做,別吃撐了。」
陸承果然很快放下筷子,青娘帶著人撤下膳食。
知知看著小心翼翼的陸承,心中忍不住一陣心酸,輕輕摸著他的頭。
陸承微微露出難過的神色,仰著臉,小聲的問,「二嬸,祖母和娘是不是不要我了?我聽祖母說,她要趕我走……她說,我本來就不是陸家的孩子,我會剋死她。那我阿娘阿爹,是不是也是我剋死的?」
肖夫人肆意妄為慣了,當然不會在陸承面前隱瞞什麼,從前疼陸承的時候,都當著他的面和陸錚吵,更別提現在不在乎陸承了。
知知聲音很輕,語氣卻十分的堅定,她道,「不是你的錯,你記住,你不會剋死任何人。乖乖等你二叔回來,他會替你做主。」
「你沒有剋死任何人,也不會剋死任何人。」
陸承聽了二嬸堅定的話,原本動搖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該作妖的,該收拾的,得解決了。
否則等陸直男成了皇帝,那就不好辦了呀
第58章 幕後之人
哄睡了陸承, 知知才有功夫靜下心來,想著如何應對東院的事。
細想之下,覺得未免太巧合了些, 為何先是陸錚「克親」,現在又是陸承「命硬」?知知接觸過大巫,即便不少婦人信大巫,但本質上而言,大巫也是以此謀生而已, 絕無可能見著一個人, 便認定他命硬克親的。
偏偏肖夫人就這樣湊巧,前一個兒子克親,後一個孫子命硬, 天底下竟有這樣巧的事?
再者,陸家何等門第,陸承是長房郎君,即便是過繼的,那也是眼下陸家唯一的男丁。冒這麼大的風險,斷言陸承命硬, 那大巫要麼便是當真有什麼神通,不畏懼權勢, 要麼,便是受人指使,聽人差遣。
若是前者,那便不會被肖夫人重金請來府里。
要知知選, 她更傾向後者,有人指使了大巫,叫她說陸承命中克肖夫人。
但陸承年幼, 就算從前性子紈絝,犯了些錯,但也不至於有人要這樣害他一個孩子。
知知想得頭疼,摁了摁額角,青娘進來添水,見她滿臉愁容,不由得道,「娘子可是在憂心東院的事?」
知知頷首,青娘露出了躊躇神色,道,「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知知抬眼看她,見她神色為難,「青娘,你說。」
青娘將門掩上,輕聲道,「奴婢覺得,這事您還是別插手的好。小郎君既被您接過來了,餘下的事,便等郎君回來再做打算。畢竟,」她頓了頓,謹慎道,「畢竟,老夫人是郎君的親生母親,即便關係生疏,也難敵母子親情。」
知知聽得微怔,青娘的話是在暗示她,無論是為人兒媳,還是為人妻子,她都不該插手此事。陸錚同肖夫人畢竟是親生母子,兩人關係再不好,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她插在中間,處理好了,不見得有什麼功勞,但若是處理不好,那便里外不是人了。
最省力,也是最一舉兩得的做法,便是等陸錚回來。他是一家之主,他說如何處置,旁人不會有半句置喙。
知知何嘗不知道這些,這是當家主母的手段,她雖沒被阮夫人手把手教過,但也見過她是如何處事的。從前但凡庶女們犯了什麼錯,丟了什麼臉,她都不會直接管束,而是想法子讓人捅到江郡丞面前,借他的手,來懲罰庶女。
嫡母是可以管教庶女,這是名正言順的,但管得多了,管得嚴了,總是於名聲有礙。索性便丟給男人來管教,罰也罰了,還落了個有善心的名聲,一舉兩得。
此種手段,知知見得不少。
她不是不會,只是不想,當家主母可以作壁上觀,但身為陸錚的妻子,她做不到將什麼事都推給陸錚,僅僅是因為懷疑陸錚會更相信婆母。
知知搖搖頭,聲音雖然輕,但語氣卻帶著堅定,「青娘,你的意思我懂,但我不想。」
青娘張了張嘴,知道再勸也是無用,索性閉了嘴。
知知又道,「家國大事,都落在夫君肩上。旁人不心疼他,我卻做不到。婆母的身份,於我而言,是束縛,讓我很被動,對夫君又何嘗不是?我若避著躲著,那還有誰能幫襯夫君?」
青娘嘆氣,「娘子的想法,奴婢明白了。娘子要管,也得護好自己,護好小娘子才是。」
知知面上盈出笑意,雙眸明亮望著青娘,微暖的燭光,令她仿佛回到了從前在江府的時光。那時,青娘也是這樣,擔憂地勸她,不能惹嫡母生氣,不能同嫡姐掐尖。
她那時候很快聽了青娘的話,因為她知道,青娘是在教她怎麼保護自己,除了自己,沒人會保護她。她很乖地應下,並且牢牢記在心裡,膽顫心驚地守著一個庶女的本分,一直到離開江府,從未逾矩。
但現在,幾乎是同樣的場景,她給出了同那時截然相反的答案。
她一直是個活得很循規蹈矩的人,因為身邊沒有人可以依靠,只有活得小心,才能順順利利活下去。她第一次的「冒險」,是求陸錚娶她,但,也是陸錚用自己的方法,一點點的將她的循規蹈矩盡數瓦解。
不會有人有這樣的細緻,發現她骨子裡的自卑和怯懦,發覺她那些小算計;不會有人比陸錚更有耐心,用將近幾年的呵護和獨寵,將她骨子裡的怯懦,一點點地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