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頁
知知遂安心了些,又同儲秀宮嬤嬤問了會兒話,對秀女們的性情知曉了個大概。
這一批秀女不算太多,也就幾十人而已,知知索性留在儲秀宮,通通見了一面,挨個問了幾句話。
生得貌美還真有些,性子溫順和善的也有,拘謹的、大膽的、活潑的……各式各樣的美人兒,知知看得眼花繚亂,心道,難怪前朝廢帝這樣沉迷女色,連她一個女子看了,都覺得賞心悅目。
看過秀女,知知從儲秀宮回麒麟台,還未進門,便見殿外的青娘在四處張望著,似乎是在等她。
見了她,青娘便上來了,輕聲道,「陛下今日回得早,問娘娘去了哪裡,奴婢說娘娘去了儲秀宮。」
青娘有時性子便是如此,過于謹慎,這大抵也是她多年以來獨身一人養成的習慣。
就如陸錚問話,知知相信,他只是見自己不在,隨口一問,問過了便也罷了。青娘卻覺得不妥,會眼巴巴在殿外等她,就為了把這事提前和自己通氣。
知知並不怪青娘,有時候雖然也覺得困擾,但也曉得,她是為了維護自己。
其實她自己過去何曾不是這樣的人,對誰都留一分餘地,不付出全然的信任,因為害怕被傷害,因為在江府時見慣了阮氏同妾室之間彼此算計。
夫妻之間親密無間、不分你我這種關係,知知在出嫁前,從未這樣天真地幻想過,她只是有自信,無論嫁給誰,都能保證夫妻相敬如賓。
她生得姿色不俗,男子天然對美色沒什麼抵抗力,加之她表現出來的柔順和溫柔,只要為正妻,她確信自己能做到夫妻和睦。等有了屬於兩人的孩子,夫妻間的聯繫便更加牢固了。
這是她在嫁人之前,乃至嫁進陸家一段時間內的想法。
雖隱秘不曾為外人道也,但她的的確確是這樣想過的,如何去經營夫妻間的關係。
可現在,回想起以前的想法,她忍不住覺得,那樣活著雖也是一種活法,但未免太累了。
夫妻乃是至親之人,彼此卻不能坦誠相待,仿佛戴著一張面具生活,喜怒哀樂都不能真實表達,那樣的生活,她以前過得很習慣,如今卻是想一想,都覺得心裡害怕了。
正胡思亂想著,門滋啦一聲開了,陸錚從里走出來,見她站在門外,面上露出幾分微訝,「怎麼不進來?」
說著,朝她伸出手來。
知知將手遞過去,陸錚便牽了她的手,兩人進了屋。
身後有宮人將門掩上,一殿的宮人俱被關在門外,隨著那逐漸變小的門縫,看著帝後二人相攜而去的背影。
今日的知知比平日裡沉默了些,陸錚抬起眼,認認真真看著妻子的眉眼,倒不似受了委屈,便猜想著問道,「去了儲秀宮一趟,不高興了?」
知知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陸錚以為她在吃那些秀女的醋?
陸錚見她不答,還以為自己猜中了,語氣微微緩和,稍柔了幾分,道,「我一個都不會納的,我保證,連看都不看一眼,好不好?」
說著,輕笑了一下,抬手勾起手指,輕輕碰了一下知知的鼻尖,含著濃濃的笑意,打趣道,「朕的皇后娘娘是小醋罈子。」
知知無言,張張嘴想解釋,又覺得沒什麼可特意拿出來說的,索性便紅著臉,認了醋罈子的名號了。
反正皇帝陛下也只會在私底下調侃兩句,看那神色,倒仿佛巴不得她能醋一醋。
陸錚見「哄好了」妻子,龍心大悅,當皇帝的人麽,多少有點天下唯我獨尊的霸道想法,想一出是一出,是常有的事情。
瞥見榻邊窩著、睡得正香的那隻白色大貓兒,陸錚忽的來了興致,抬手硬生生把貓兒摸醒了,然後就拋下不管,興致勃勃同知知道,「宮裡悶,過幾日帶你去圍獵。」
被鬧醒的大貓兒氣得伏下身子,尖爪抓撓著身下的圓墊,喉嚨發出貓科動物特有的嗬嗬聲,看那樣子,似乎是很想給手欠的天下之主,來上一爪子。
知知見狀,忙順著大貓的後背替它摸了摸,柔聲道,「乖,阿白,出去玩兒罷。」
叫阿白的大貓兒,原本是只野貓,能上牆能上樹,能捉老鼠能偷肉,日子過得逍遙自在。偏偏有一回叫皇帝陛下給瞧見了,想起自家皇后娘娘似乎挺喜歡這些小畜生的,再一看白貓兒那臃腫的身軀,深深覺得,估計是揣了崽的母貓。
難得好心一回的皇帝陛下,令宮人把白貓捉了,還十分喪心病狂給命宮人給貓洗了澡,就叫人送麒麟台來了。
被賦名阿白的大貓兒似乎也習慣了,只是對於這個一見面就把它威武雄壯認成懷孕的老眼昏花的皇帝陛下很是瞧不上,只一心黏著貌美如花的皇后娘娘。
阿白甩甩大尾巴,眼神兇狠看了眼吵醒它的男人,又扭頭蹭蹭知知的手,黏糊糊從喉嚨里吐出一句甜美的「喵嗚」,然後便頭也不回邁著沉穩的步子,朝外走了。
為什麼一隻貓的步子能看得出沉穩不沉穩呢?
大概是因為它那快要蹭到地面的肚子吧……所以,被認成揣崽,也不能說是陸錚一人的錯麽。
陸錚還不至於同一隻小畜生計較,隨口道了句,「這貓越來越胖了,叫青娘她們少餵點吃的。長成這幅樣子,也不怪我以為是只揣崽的母貓。」
知知扶額,想起那段時間因為陸錚的一句話,被強行按在窩裡養胎,足足肥了一圈的阿白,無奈地笑道,「夫君別惹阿白了,它如今見了你就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