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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後來,連知知都趕他了,怕耽誤了他的正事,陸錚才趁知知午睡,提步出了屋子。
領罰回來的侍衛長恭敬守在門外,見了他便跪下了,「侯爺。」
陸錚輕瞥他一眼,沉聲道,「最後一次機會。」
說罷,丟下侍衛長,疾步出去了。
他沒去別處,直接去了牢獄,穿過長長的走道,來到關著犯人的牢房。
牢房暗沉沉的,臭烘烘,入了夜,還會有肥碩的老鼠在草垛上奔來笨去,絲毫不畏懼人。
鄭瑜與鄭家姐妹被關到此處,已經快過去五日了,從一開始的拼命辱罵呼救,到現在的死心認命,鄭瑜從未適應得這麼快過。
尤其是剛進來那一夜,鄭瑜還大聲嚷嚷著,說自己是鄭家女,那些卑賤之人竟敢對自己無禮!結果當夜,父親鄭遠便被帶走了,回來時渾身是傷,躺在草垛上,足足哀嚎了一夜,所有牢房的老鼠,嗅到血腥味後,都聚在了阿父的牢房之中。
過了那一夜之後,鄭瑜徹徹底底老實了。
乍一聽到腳步聲,鄭瑜抬起頭,見到玄黑的袍角,和整潔的靴子,忽的睜大了眼,屏住呼吸,望著來人的面容。
她身側的鄭家姐妹拽著她的衣角,滿含期待的問,「阿姐,他是來放我們走的麽?」
然而,來人卻連一個眼神都未往她們這邊落,直直朝最內間走去。
鄭瑜一口氣呼了出來,臉上徹底沒了血色,身旁姊妹還在問,她卻只是扭過頭,「別做夢了,那是陸侯。」
是關她們進來的人,怎麼可能放他們走!
陸錚在牢獄之中,並未待上太久,他心裡還惦記著沒多久便要醒的知知,很快便從牢獄中出來了。
管鶴雲守在門外,恭敬躬身道,「請主公吩咐。」
夫人在徐州被劫走,不單單是府里侍衛,管鶴雲也犯了大錯,錯在沒徹底解決鄭氏一族,竟讓他們與陳釗勾結,險些害了夫人。沒等主公下令,他便自己去領罰了,在榻上躺了好幾日,聽到主公來了牢獄,便第一時間過來等著了。
陸錚面無表情,眼神中卻充斥著令人生畏的厲色,冷冷道,「鄭氏所為,千刀萬剮不足消我心頭之恨!傳我令下去,鄭遠車裂之刑,棄屍荒野,不准任何人為他收斂!鄭氏之人,不論男女,一概充入奴籍!」
短短几句話,便決定了一個士族的命運,但在亂世中,本就如此,身處高位之人,一句話便可取人性命,身處低微之人,只能任人宰割。
陸錚第一次這麼清楚的意識到,他還不夠強,還不夠強大。正是因為他不夠強大,所以鄭氏敢為了一己私利,勾結陳釗,害他的知知。也正是因為他不夠強大,陳釗才敢把主意打到知知身上。
他要足夠強大到叫天下人都知道,他陸錚的逆鱗,誰都不許碰,誰碰,誰死!
管鶴雲這回什麼都沒說,直接一口應下,「是。」
陸錚卻沒走,定定站在,沉聲道,「整頓軍隊,半月後,我親自點兵。」
管鶴雲一愣,明白過來,主公是打算朝陳氏下手了,這一回,陳氏是徹底將主公惹怒了。
陸錚踏進後院時,知知早已睡醒了,她精神不錯,靠在窗沿邊瞧外邊的景。
聽到腳步聲,她回頭看向陸錚,露出笑容,起身道,「夫君回來了。」
陸錚走過去,牽了她的手,拉著她在自己身側坐下,整理了一下語言,道,「我想將珠珠接到徐州來。徐州地處南北之中,我一時走不開,本想過段時日送你回廣牧,但此番出了這事,你離得遠了,我力有不逮,始終覺得不放心,索性叫你們母女住在徐州。你覺得如何?」
知知有些驚訝,但也立馬道,「夫君自有夫君的打算,我一切都聽夫君的便是。」
陸錚又道,「我知道你在廣牧住慣了,陡然換個地方,定然不大習慣,但徐州亦勉強算得上宜居。只是叫你們母女隨我奔波,實在委屈了你們……」
知知聽他這話,忙攔住他,道,「夫君說這些做什麼,我們是一家人,自是住在一處的。再者珠珠正是長大的時候,自然該待在父親母親身邊,否則日後夫君回來了,她都認不出夫君了。」
想了想,又怕陸錚心懷愧疚,溫順的眼神,仰著臉望著陸錚,認真而緩慢地道,「我與夫君是夫妻,本該榮辱與共。夫君在外忙的是大事,我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照顧好家裡,盼著夫君在外,無後顧之憂才是。」
陸錚前半生孑然一身,什麼時候聽過這樣的軟和而貼心的話。當了主公,承擔起了幾十萬將士和百萬民眾的生計,一肩扛起了追隨而來謀士們的期盼,更是不容他露出軟弱之態。
唯獨在知知這裡,他不是什麼百戰百勝的主公,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陸侯。她是那樣的體貼,每一句話,每個笑容,都令他從心底油然而生出被人珍視的感覺。
陸錚心裡軟成了一灘水,低下頭,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知知的鼻尖,又去啄吻著她柔軟的唇,聽她輕而軟的哼聲在耳側響起,更忍不住將舌頭入得更深。
愣是將一個簡簡單單的吻,吻出了繾綣而色氣的漫長 。
半晌,二人分開,兩人都面上微紅,知知揉了揉自己的臉,輕聲道,「夫君什麼時候去接人?我好早些叫人收拾屋子出來。」
陸錚這話的意思,基本是日後要在徐州定居了。本來如今天下之爭,便以揚州為中心,知知去了一趟射陽,也模模糊糊明白了些,雖曉得的不多,但也知道,離揚州越近才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