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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的年夜飯很熱鬧,且江父這回還特意換了些梅子酒來,知知跟著喝了幾杯,沒敢多喝,就醉醺醺的。
江陳氏側目看過來,見女兒雪白的面頰隱隱薄紅,耳根脖子都跟著紅了一片,只曉得托著腮笑,小模樣實在惹人疼,不由得伸手摸摸知知的臉,「暈不暈?都怪你阿爹,自己酒鬼便算了,還讓你喝。」
知知笑得眉眼彎彎的,小酒鬼似的搖著頭,「不怪阿爹,是我自己要喝的。」
都暈了,還曉得護著家人。江陳氏好不心軟,看在女兒的面上,沒繼續訓江父了。
江術倒清醒,他沒喝幾杯,道,「阿娘,我那裡有醒酒的茶,等會兒讓小妹喝點,睡一覺就好了。」
用了年夜飯,小驢子跟著一群小傢伙跑出去玩了,衣兜塞了滿滿的好吃的,馮氏追在後頭,扯著嗓子喊他,「山里水邊別去!早點回來!」
「知道了,娘!」小驢子喊了一嗓子,迫不及待跟著小夥伴跑了。
知知坐在屋裡,見阿嫂開始收拾了,便起身要幫忙,又被馮氏按下了,她道,「行了,小妹你快坐下,忙了一下午了,年夜飯都是你忙活做的,好好歇一歇,嫂子來!」
知知醉了,反應比平時還慢些,被按著坐在椅子上,只眨眨眼,乖順地「噢」了一句。
馮氏立馬受不住了,繃著的臉一下子笑了,喊來江陳氏,「娘,你快來,小妹醉糊塗了。」
江陳氏摸摸女兒的腦門,微微發熱,「可不是醉了麼,知知從前肯定沒喝過酒,早曉得不讓她喝的。」
馮氏直笑,「小妹迷迷糊糊的,真是好玩。」
江陳氏可不讓媳婦笑話女兒,攬著知知回了房,灌了她一杯醒酒茶,等她安安穩穩在炕上睡著了,才關了門吹了燭出去。
大約是喝了酒的緣故,知知睡得不大安穩,下半夜的時候,還做起了噩夢來。
院裡雞鳴三聲,知知醒了,按了按還有點疼的腦袋,閉著眼,緩過來後,亂糟糟的思緒理清了,忽的記起了昨夜的噩夢,整個人身子一僵。
上回做噩夢,還是在江府的時候,這一回卻不像上一次那樣清晰,模模糊糊的,好像她並不在場,只依稀記得有個自稱官媒的婆子上門,說要替她說親。
後來大約是談不攏,阿娘和阿嫂趕那婆子走,那婆子身邊人便來阻攔,兩方起了衝突,後來便見了血,還來了捕快,要抓阿爹和阿兄……
江知知腦子亂糟糟的,正努力回想的時候,便聽院子裡一陣笑聲,伴隨著一句「太太大喜,雙喜臨門喲!」
知知忙起身,稍微收拾了一下,穿了靴出去,便看見院子裡說話的那婆子,正是她昨夜夢裡的那個,虛胖、嘴邊有顆大痣。
官媒就是做嘴上的生意的,最是能說會道,上來便沖江陳氏道恭喜,而後道,「太太不曉得吧,我今日來呢,是給您家小娘子說媒的。」
說完,便朝剛出來的知知使勁兒看,嘖嘖兩句,心中不由得道,這粗俗的衛所里居然還有這樣的妙人美人兒,難怪羅長史惦記著……
知知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卻忍著不適,走到江陳氏身邊。怕真如夢裡那樣鬧起來,那她還可攔一攔。
江陳氏沉了臉,沖那婆子沒好氣道,「這位媽媽,莫不是走錯地方了?」
婆子眯著眼一笑,甩帕子道,「哪能走錯啊!?就是您家小娘子,我可是替羅長史來說媒的,您家小娘子日後只管享福。羅長史家財萬貫,您家小娘子進門就是官太太……」
官媒絮絮叨叨的,江陳氏卻是聽了「羅長史」三個字,就冷下了臉。
知知心中亦惴惴的,見江父和兄長們都聽著動靜出來了,更怕兩邊如她夢中那般鬧起來。
官媒吹完那羅長史的身家,將那辦過半百的羅長史,吹成了人人垂涎的金龜婿不說,恨不得將江家人當傻子哄了。
江陳氏冷著臉,「快走,我家女兒不嫁!」
官媒笑僵在面上,好聲好氣道,「太太這是說的什麼話,那可是長史大人呢。」見江家人不為所動,婆子又道,「俗話說得好,民不與官斗,這好日子就擺在眼前,何必敬酒不吃吃罰酒,做官夫人可不比嫁個鄉下軍漢好千倍百倍?再說了,您家也跟著一塊享福的。」
知知一聽她這話,心中暗叫不好,回頭看阿父和阿兄們,果然都黑了臉,知知忙搶著開口。
她生得好,說話也極有條理,並不動怒,只好聲好氣道,「這位媽媽,您既是來說親的,就別跟強盜似的。您是官媒,見過大世面,必定是講理的,是也不是?」
那婆子被哄得開心了,樂呵道,「小娘子真會說話。」
知知又慢道,「既是如此,那您便容我們一家想想。說親不是小事,哪有當場就要人應下來的道理。您也是做過大媒的人,應當比我們懂這道理。」
婆子傻眼,但講道理又是她自己說的,且這小娘子如此捧著她,她說個「不」字,倒是她不懂規矩了。
「那——那你們要想幾日?我也得跟長史大人那裡有個交代才好啊,小娘子。」
知知思索片刻,開口道,「那便三日吧。」
那婆子雖為難,但到底不敢太不給面子,只好勉強點頭答應。
第11章 「求親」
官媒走後,江陳氏變了臉色,著急地沖知知道,「你剛才怎麼能答應她呢?還說要考慮。考慮什麼,不許考慮,我絕不答應你嫁給那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