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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陸錚是陸錚,不是別人,所以哪怕知道這事棘手,她也不會避開。
知知抿著唇笑了下,將頭靠在青娘的肩上,軟聲道,「青娘,你別擔心我,我心裡有數。我不會和東院正面衝突,我會保護好自己和珠珠。」
青娘幾不可聞嘆氣。
她從前覺得娘子同郎君太客氣,不像夫妻。如今又覺得,娘子太把郎君放在心上。究竟是以前好,還是現在好,她也沒法子說個明白了,只盼著郎君別讓她家娘子寒心。
女子最易交付真心,但也極易心死。
……
廣牧一城郊,吳姓大巫回到了住所,進門,她家男人大聲吩咐,「還不去做飯!你要餓死老子啊!」
外邊裝神弄鬼的大巫,回到家中,脫下大巫的古怪服飾,也就只是個普通婆子。
幾天前,一個婆子找上門,給她介紹了生意,去陸府給老夫人占卦驅邪,還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銀兩,說,只要自己按照她說的做,非但能收到陸府豐厚的報酬,這包銀兩也歸她。
天底下竟有這樣的好事,吳婆子一口就答應了,於是就有了今日的上門占卦驅邪。
吳婆子兒子進門,就嚷嚷道,「娘,給我點銀子!」
「哪來的銀子!」吳婆子不肯拿,反口就道,「沒銀子!」
吳婆子兒子聲音漸漸大了起來,嚷聲更響,「怎麼沒?!你別想哄我,快拿來!」
吳婆子的男人嫌吵,也道,「你就給他吧,吵什麼,吵得人頭疼!」
吳婆子氣得直嘆氣,回屋子取了幾錠銀子,她兒子樂呵呵上來接。
「你別胡亂花錢,剩下的是給你娶媳婦用的!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別惹事,今年要給你說親了……」
吳婆子兒子樂呵呵掂量了一下銀子,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又匆匆帶著銀子朝外跑了。
……
吩咐下去沒幾日,去查那大巫的侍衛,便來回話了。
青娘進屋傳話,道,「娘子猜的果真沒錯,那大巫的確有些蹊蹺之處。」
知知擱下手中逗弄珠珠的鈴鐺,叫乳母守著珠珠,和青娘去了外室,才問,「青娘,你說。」
青娘亦有些激動,語速有些快,道,「那大巫姓吳,鄰居都稱她吳婆子,據侍衛打探來的消息,並無什麼真本事,只是個裝神弄鬼的騙子。還有一處古怪的地方,吳婆子家中有一獨子,吃喝嫖賭,無一不通,平日出入的,都是那等腌臢地方。這幾日卻忽然出手闊綽起來,大方得叫人吃驚。這吳婆子身上定然有貓膩!」
知知靜靜聽了,微微有些失望,搖頭道,「這只能證明,吳婆子斷言陸承命硬,是胡言亂語。但這種鬼神之說,向來是說不出個一二,辯不明白的。吳婆子若是一口咬定,她就是算出來的,誰都沒法說什麼,裝神弄鬼之事,這類人最擅長。至於那銀子,大可說是替東院占卦驅邪的報酬。」
青娘聽她這麼一說,驟然冷靜下來,仔細一想,也覺得自己高興得太早了,大失所望道,「難道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大巫胡說八道?」
知知沉思片刻,朝青娘招手,附耳同她說了幾句話。
青娘一聽便明白了,立即領命下去。
這事的根源,不在於一個裝神弄鬼的大巫,而在於她身後的指使之人。這個大巫不信,還會有下一個大巫,只有徹底將幕後之人揪出來,才能真正讓肖夫人啞口無言,不得不承認,她這些年都錯了。
陸承的去留,迎刃而解,而那害得陸錚年少受苦的幕後之人,才能真正受到應有的懲罰。
什麼大巫之言,她半句話都不信,無非是背後之人,為了一己私慾,所編造出的謊言罷了。
……
半月後,遠在徐州的陸錚,打了開年後的第一場勝仗。
這位此前最被各方勢力忽視的年輕軍閥,終於以一場極漂亮的勝仗,在諸侯爭鬥的亂世中,以一種極輝煌的方式,正式登場了。
而此時的陸府,卻依舊如以往那樣的平靜,陸錚打了勝仗的消息,還未傳到這裡。
陸府一處偏僻的後門處,有兩個婆子正低聲交談著。
其中一位苦苦哀求另一位,「您就再替我給夫人說說好話,再給些吧,我兒子欠了賭債,實在是沒法子了。」
在說話的人,便是半月前來陸府占卦驅邪的吳大巫。在她面前,臉色難看的,卻是小宋氏身邊最得用的鄧媼。
鄧媼皺眉,不滿道,「上回不是給了你了麽?不是說好了,主子沒喊你來,別來府里!」
吳婆子苦兮兮道,「實在是沒法子了,您就開開恩吧。我那不肖子欠了賭債,債主都找上門了,您不幫我,我還能找誰去啊!」說著,拍著大腿,做出一副要哀嚎的模樣。
鄧媼急聲呵斥她,「還不快住嘴!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這是太守府!你敢在此處撒潑!」
吳婆子乾嚎,「那我這不是沒法子了嘛!您跟夫人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們一家子就這麼死啊!您——您不給,那我只能去找別人了!」
鄧媼臉色難看了幾分,低聲呵斥道,「行了,我去跟主子說一說,你管好自己的嘴,敢四處胡說八道,小心你的小命!」
吳婆子見好就收,立馬拍著胸脯保證,「我是什麼人,再沒人比我嘴巴更嚴的了!您和夫人說,叫她放一萬個心,我保證誰都不說!那這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