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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胥據北地數十年,青州、幽州、冀州甚至遠東,這麼大的一塊地盤,戰胥絕不可能倒戈助陣周王室。
至於陳氏父子,呂漸之從未將希望寄託於陳氏一族,陳寅看似是士族中脾性最好,實則野心與戰胥不相上下。
唯獨陸錚,身後並無強大的世家,能走到今日這一步,全靠自己。這樣的人,定然也有野心,但比起見過大世面的戰胥和陳氏,在呂漸之心裡,出身尋常甚至低賤的陸錚,更容易被他所許諾的異姓王之位誘惑。
能娶公主,便是天底下多少男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更何況,還可以當異姓王,這無異於改換門庭,對於出身普通的陸錚,這絕對是一個極大的誘惑。
呂漸之說罷,面上不顯,心中卻信心十足,等著陸錚點頭。
陸錚站起身,抬手整理了一下袖口的腕繩,一圈一圈,緩緩將其繞好,單手將勁裝的袖口繫緊,仿佛漫不經心地道,「呂大人,陸錚只是一介尋常武夫,無意尚公主,更無意當什麼異姓王。」
呂漸之萬萬沒想到,陸錚竟然這樣輕描淡寫一口回絕,在他的設想中,最差的情況,便是陸錚不鬆口,要換去更多的利益。
他猛地起身,情緒有些激動,強忍心中震驚,道,「陸大人,異姓王之尊,你當真不再考慮考慮。土皇帝雖舒服,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順,如有一日,戰氏或陳氏執柄天下,陸大人難道能偏居一隅麽?」
「陸大人,三思啊!」
陸錚微微頷首,「日後之事,日後再說。」
頓了頓,墨黑的深眸中,仿佛帶著一絲沉沉的亮,猶如撕開黑暗夜幕的一柄利劍,看得呂漸之不由得心下為之一驚。
就聽陸錚道,「更何況,焉知那時,是戰氏陳氏要我陸錚的地盤,還是我陸錚逼得他們俯首稱臣。呂相,先走一步,殿外嚴寒,呂相多坐會兒吧。」
說罷,長腿邁開步子,朝暗沉沉的宮宇之外走去。
呂漸之的目光,下意識追隨著陸錚的背影,見他邁著沉穩的步子,一步步踏入庭院,寬闊高大的背影,有別於少帝和周王室中的任何一個宗室,給人一種威嚴之感,風雪撼動不了分毫。
外邊的雪漸漸下得更大了。
輕飄飄的雪,壓在宮宇上的紅瓦,不知為何,竟顯出一股沉甸甸的感覺,仿佛……仿佛大廈將傾之感。
呂漸之直直望著漫天的飛雪。
良久。
宮宇內傳來一身老者無奈的嘆息聲,力挽狂瀾,從來都是他們的幻想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寫這一章的時候,忽然感覺,男人有權有勢容易變壞是真的嘞
看看我們陸直男
做千戶的時候,只有我女鵝跑去說,我嫁給你吧!
到現在,又是士族娘子,又是公主的,面對的誘惑真的太多啦!
所以,我們陸直男還是很不錯的!
第67章 陸侯
到了宮內宵禁的時辰, 宮宴便散場了,士族和官員們陸陸續續,說笑著從宮宇中緩步而出。
陸錚徑直顧自己走著, 不知何時,身側走近了一人,正是戰瑾。
戰瑾是替父來赴宴的,從始至終都表現得極為淡然,很少開口, 也不似旁的士族那樣浪蕩風流, 清清冷冷的坐在那裡,倒顯得有些孤傲。
陸錚沒想過,戰瑾會來與自己同行, 心下厭惡他方才在宴上的冒犯之舉,微微蹙眉。
戰瑾主動開口,「方才戰某並非有意冒犯,還望陸大人見諒。」
陸錚面上還是冷冷的,沉聲道,「世子下回還是注意些, 世子大概還不知道我的性子,我這人, 沒什麼特別的,就是護短得很。我的東西,我的人,旁人最好不要肖想。」
戰瑾明白陸錚這是誤會自己, 覬覦其妻美色了,一時倒也不好開口解釋,誰讓自己方才跟中邪一樣, 直直盯著人家妻子。張張嘴,想解釋,想了想,還是作罷了。
陸錚腳下步子加快,很快將戰瑾及那些士族甩在身後,腳下積雪越發的厚了,踩上去咯吱咯吱作響。陸錚忍不住想起還在馬車上等自己的知知,心頭驀地一軟,神色也漸緩。
各家馬車出了皇宮,因為去的方向大體都是一樣的,不免又要同行。
馬車外靜謐得很,除了車轍壓過積雪的聲音,就只剩下更夫敲打梆子的聲音。
陳家馬車上
陳釗閉目,微微靠在馬車車壁上,做假寐狀,他的衣襟散著,露出一片麥色的胸口,紅暈斑駁,是方才在宮宴上,隨手攬進懷中的舞女留下的吻痕,還殘留著一絲女子的體香,浪蕩風流姿態,令同一輛馬車上的江如珊面上不由得發紅。
陳釗無疑是有魅力的,出身士族,本人也不是個廢物,且誰都曉得,陳氏也有問鼎天下的可能。陳釗是陳寅最看重的兒子,也無怪乎,無論是在陳氏的據地還是在外,都有那麼多女子投懷送抱。
只可惜,陳釗是個風流浪蕩子,睡的女人再多,也不見他動心的。
江如珊悄悄打量著閉目假寐的陳釗,忽的,陳釗驀地睜眼,一雙帶著鉤子似的鳳眼將江如珊的眼神抓了個正著。
他憎惡皺眉,「你在看什麼,出家人也這麼不知廉恥?」
陳釗對於父親聽信一個道姑的話,覺得十分荒唐,今日也是,雖沒荒唐到帶人赴宴,但竟也帶進了宮裡,說要讓她看看周王室的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