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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老夫人在嗎?!!」
「陸老夫人!」
戰胥大聲喊著,片刻,從床榻邊的牆角處傳來一聲極低的聲音。
有人啞著嗓子答話,「我……我在這兒。」
戰胥立刻抬步過去,扶起「陸老夫人」,大抵是在屋裡熏得時間長了,她面上滿是黑灰,根本看不清臉了,但從她的衣著還能看得出她的身份。
救人心切,且火這麼大,時間不等人,戰胥沉聲道,「陸老夫人,我背你出去。」
說罷,也不等人回話,一把將人扶著,背到背上,剛要走,房梁猛地砸了一處下來,戰胥眼疾手快,躲過那當頭砸下來的房梁。
「抓緊了。」戰胥吩咐道,隨後以飛快的速度,從內間沖了出來。
正要繼續朝外走的時候,戰胥腦中飛快察覺一絲不對勁,久經沙場,刀劍無眼,生死之間,經常會有這種直覺。
他的眼前飛快划過方才的場景,猛的側頭,瞥見那隻搭在他肩上的手,以及露出的一截手腕。
那手雖不算膚如凝脂,但無論從肌膚,還是指節,都絕不是一個老婦人的手。
戰胥腦中一根弦一下子繃緊,精神高度集中之下,竟然聽到耳邊傳來的,利刃破空的聲音。
他一下子將背上的人甩了出去,饒是他動作已經夠快了,那把原本朝向他脖子的匕首,因為方才的突變,扎錯了地方,捅在了他的肩上。
戰胥一把拔下那匕首,仿佛察覺不到疼痛一樣,直接用膝蓋制住了還在掙扎的「假陸老夫人」,「老夫人在何處?說!」
假老夫人被死死摁在地上,火舌灼傷了她的臉,計劃的失敗和火燒的疼痛,令她感到一絲畏懼,她流露出恐懼的神色,搖著頭,「我不知道。救我……救我出去……」
戰胥微微蹙眉,打量了一眼屋子,忽然瞥見一處地方。
那是香爐,幾座小香爐,裡邊還插著香,看得出這幾日還供奉過。可香爐前,卻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仿佛少了什麼。
火是忽然燒起來的,誰會在這種時候,記得將那裡擺放著的物件取走。不救陸老夫人,卻記得將那裡的物件取走,怎麼想都覺得不合理。
除非,除非在著火前,便有人把東西取走了……
有人知道會失火,或者說,根本不是失火。
是有人故意縱火!
那是為的什麼?
圖錢大可不必鬧出這樣的陣仗,還偏偏挑在今日。挑在知知生產的這一日……
戰胥猛的沉了臉,一把鬆開那假扮陸老夫人的人,顧不得越燒越大的火,直接往外沖,臨到門口時,房梁又塌了下來。
他躲得及時,並沒被砸中,但火星仍是將他的袖子燒著了。
他顧不得其它,直接衝出了佛堂,侍衛衝上來朝他身上撲水,卻被戰胥一把抓住了領子,「正院那裡留了多少人?」
侍衛一懵,戰胥沒等到回話,一把鬆開他,直接朝正院奔去。
還未到正院,便看見正院的方向,冒出的一股股濃煙,戰胥心裡一凜,腳下更快了。
……
正院。
一刻鐘前,戰侯走了沒多久,青娘正強行鎮定下來,面上毫不慌張,替穩婆打下手。
她時不時遞上一塊濕帕子,端來水,餵知知喝下。
穩婆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這種時候,就算是外邊死人失火了,她都不會往外看一眼,她最重要的事,就是確保產婦母子平安。
穩婆的沉穩,令眾人都不由得安心起來。
知知感受的疼痛,也漸漸變得劇烈起來,從一開始還能忍著不喊,到現在,已經顧不得其它,手抓的死死的,痛呼出聲。
青娘在一邊不停給她鼓勁,節骨眼上,又聽到屋外一陣喧譁聲。
青娘心裡真是恨不得罵娘了,又出了什麼事,偏偏在這節骨眼上!
知知也依稀聽到了些,但她實在沒力氣問青娘發生了什麼,全身的力氣,都用在生產上,耳中只能聽得進穩婆從容的聲音。
青娘不知何時出去了,大約是查看外邊的情況,卻一直沒回來。
知知心中疑惑,倒是穩婆,絲毫不亂,聲音既沉穩又有力,「夫人別管外頭,外頭好著呢,您只管使勁兒,我一定保證您母子平安!」
知知呼出一口氣,不再去想那些事,跟著穩婆的指揮,不斷發力。
終於,天色徹底暗下來的那一刻,一聲嬰兒的哭啼聲,從房中傳了出來。
穩婆大聲道,「恭喜主家,母子平安!」
院內亂糟糟的眾人聽到這哭啼聲,仿佛渾身卸了力氣一樣,青娘更是直接癱坐在地上,不停朝天拜著,「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戰胥也是腳下一軟,險些沒站住,停在原地,深呼吸了一口,心中滿滿的感激,眼裡差點落淚。
就在不久之前,他沖入正院,看到的便是空蕩蕩的院子,和在產房門口扭打著的青娘和一老婦。
那老婦手持匕首,死命要往產房裡沖,面上殺意看得人心驚。
被她刺了好幾下的青娘,拼命拽住她的衣裳,連命都豁出去了,任憑那老婦如何踹她,都未曾鬆手。
那老婦雖手持利刃,但到底只是個年邁婦人,戰胥沒費什麼功夫,便把人制住了,按在地上,膝蓋壓著她的腰,任憑她哀嚎大喊。
「老夫人,你為何要害夫人?!」青娘滿臉不敢相信,她雖知道,老夫人慣來不喜歡自家夫人,但無論如何,也不到害人性命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