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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侯身形高大,肩膀寬闊,手臂有力, 雖是中年,但因為習武帶兵的緣故,遠比同齡人年輕許多。
他的懷抱很穩,一雙有力的手臂,穩穩噹噹抱著知知,腳下如風,卻讓人感受不到顛簸。
知知忍不住仰著臉,明亮的眼眸望著懷抱她的戰侯。
察覺到懷中女兒的目光,戰侯低了一下頭,大概是心裡著急的緣故,語速微快,但語氣卻是無比溫柔,「別怕,爹爹在,不會讓你出事的。」
知知心中暖融融的,原本因為陸錚不在家中,而感覺漂浮不定的心,在這一刻,也落地了。
她應道,「我不怕,爹爹也不要擔心。」
戰胥匆匆點頭,腳下不敢慢了,很快將知知送到了產房,安置在榻上。
屋內眾人一下子忙碌起來,雖各自都閒不下來,但並不顯得混亂,青娘早作了準備,眾人也都在心中演練過了無數次,起初還有點慌亂,很快便穩當了下來。
穩婆在榻邊守著,細細檢查了一番,道,「夫人瞧著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這才剛發動,估摸還得幾個時辰。夫人先省著力氣,咱也不著急,養精蓄銳。」
穩婆是老穩婆了,幹這一行二十幾年了,且還是學過女醫的,很讓人放心。加之她的語氣沉穩,不帶一絲慌亂,叫人聽了,更是心裡覺得安心。
知知額上有些薄汗,唇也有些干,她舔了舔唇,輕聲道,「好,就交給您了。」
穩婆毫不推脫,立馬道,「您放一百個心,我在呢!我手上接生出的郎君娘子,不知凡幾,定叫您與孩子平平安安的。」
戰胥原本焦急不安,堅持在屋裡守著,等見屋裡眾人都沉穩不亂後,心底稍稍安心些了。
他也不想讓女兒為難,起身走到榻邊,穩婆正用一塊柔軟的布,沾了水給知知潤潤唇。
知知抬眼,露出虛弱的笑意,「爹爹。」
戰胥伸手,用自己的袖子替女兒擦了額上的汗,見到她有些虛弱的笑容,心中不忍,恨不能以身替之受苦,他露出個令人心安的笑,低聲道,「爹爹在外守著你,誰都傷害不了你半分。別怕。」
知知身子沉,實在起不了身,連點頭都有些費勁,只得嘴上應道,「好,我不怕。」
戰胥大掌撫了下女兒的發,眼中露出一絲不忍,卻沒再遲疑,耽誤屋內眾人做事,直接邁開長腿,抬步出了產房。
他來到院裡,雙目一錯不錯盯著產房的門,就那麼守在門外。
他手下侍衛上前,一聲不吭等著吩咐。
戰胥眸中堅定,沉聲道,「守死院子,不許任何人進來。」
侍衛恭敬應下,立馬帶上了戰家的人出去,連同正院陸錚原本派來的侍衛,將整個正院團團圍住。
莫說一個人,便是一隻蒼蠅,都飛不進這牢不可破的正院了。
同一時刻
長壽院內,金禾匆匆跑進佛堂,氣喘吁吁,額上一層薄汗,「老夫人,正院……正院那邊好像出了什麼事,不讓進出了。」
肖夫人手中佛串停住,兩指捏住一個佛珠,捏得死死的,「不讓進出了?」
金禾用力點頭,「是。咱們的人也出不來傳話了。都是侍衛,帶著刀,奴婢不敢多打聽。」
肖夫人卻沒問,忽的道,「你去取香來。」
金禾不解其意,但仍是乖乖去取了香來,雙手恭謹奉給肖夫人。
肖夫人接過香,不慌不忙點燃了香,走到供奉著的牌位前,在蒲團上跪下,額頭貼著地面,嘴裡無聲呢喃了幾句,良久,才起身,將香插在香爐之中。
夫君,大郎,保佑我。
果然如那經驗老道的穩婆所言,離分娩的時辰,還早著呢。
從發動一直到天快黑了,知知也仍舊是陣痛,她也漸漸習慣了這種疼痛,甚至被穩婆扶著,在屋內走了幾圈,好讓腹中胎位更適合。
青娘也準備了芝麻餡的湯圓,小嬰兒拳頭大小,知知一連吃了三四個,便覺得有些膩了,擺擺手,示意不要了。
青娘喊人收了碗筷,俯身來問,「娘子還想吃些什麼?奴婢立馬叫膳房做現成的送來。」
這會兒便不必忌口什麼了,按那穩婆的話,便是忌口什麼的,都跟量有關,這會兒就是看產婦想吃什麼,其它的都不用管。
知知有些暈乎,折騰了一下午,體力上的確有些跟不上了,腦海里忽然冒出了饅頭夾肉,大白軟饅頭裡邊夾了油汪汪的滷肉,再切上些細細的酸菜,往裡一塞,一口咬下去,肉汁就往外冒。
青娘聽罷,也不覺得奇怪,這懷孕的女子想吃什麼都不稀奇,指不定是肚裡孩子想吃呢,立馬道,「奴婢這就去準備。」
膳房都是嚴陣以待的,幾個大師傅都守在那裡,別的什麼都不干,就等著青娘這邊派人過去傳話。
沒費多少工夫,熱乎乎的饅頭夾肉就送來了。
知知被青娘和丫鬟扶著坐起來,就直接在榻上,就著醃菜和滷肉,吃了兩個大饅頭。
她鬆開咬了一口的第三個饅頭,望向青娘,「我抱了。」
青娘立馬叫人收拾了碗筷,又取了帕子來,替知知擦了手和臉,按著穩婆的吩咐,扶著她在屋裡走了最後一圈,就扶著她在榻上躺下了。
閒雜人等都被趕出去了,只留下穩婆、青娘,還有個專門接水擰帕子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