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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陸錚,知知便忍不住起身,步子略快了些,沖他迎去,軟著聲音喚他,「夫君。」
陸錚的心情一下子豁然開朗,拂拂手,示意青娘出去。門被虛虛掩上,陸錚牽了妻子的手,拉著她慢慢到軟凳邊,坐下了,才道,「方才跑什麼,我不是好好站著麽,又不會走。」
知知略帶羞意的笑了笑,沒接話,道,「夫君打算何時走?」
陸錚沉聲道,「明日。」
知知此前也知道了些,陸錚走也就是這幾日了,並不驚訝,或是失落,抬手替陸錚理了理衣襟,面上盈著笑,道,「知道夫君要走,我便叫人做了幾套裡衣鞋襪,今日剛送來,夫君明日帶上。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裡,我曉得夫君不怕吃苦,但為人妻子的,總是會心疼自家郎君的——」
話說一半,手被陸錚握住了,他道,「你也心疼我麽?」
知知忍不住輕輕抬起眉梢,乜了男人一眼,笑著道,「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心疼。」
陸錚低低一笑,道,「有你這句話,我便是爬,也要爬回廣牧來。」
待知知瞪他,便收起笑,正色道,「你安心在家,我都安排好了,我將張猛留下,給你使,有任何事,你吩咐他便是。」
幾年前的張猛還是個憨厚少年,如今早已成為陸錚手下一名悍將,但這名悍將上戰場的機會並不多,曉得他的威名的,多是兗州陸家軍的人。但雖名聲不顯,張猛的本事,在整個陸家軍內,都是數一數二的。
他將此人留下,又做了萬全的準備,即便是有人趁他不在,攻廣牧,張猛都能帶著陸家家眷全身而退。這是他留下的後手,失了廣牧,大不了重新再搶,皆不是什麼無可挽回的事。
他給張猛唯一的死命令,便是守住陸家一家家眷的安穩。
其餘的,都可以等他回來了再說。
次日,陸錚帶兵出征,知知送他出府。
陸錚依舊一襲玄色大麾,揚風獵獵,硬朗面上兇狠冷厲,唯獨望向身後的知知時,還帶了一絲柔情。
知知雙手端放在身前,她今日亦穿的正式,整個人更顯端莊,她微微揚聲,「願夫君一路平安,旗開得勝!」
陸錚心中一顫,驀地摟住她,在知知肩窩處深吸一口氣,軟香隨之沁入鼻。雖萬般不舍,仍微微退開一步,神色堅定,「你和孩子,要好好的等我回來。」
陸錚當日便帶兵出了廣牧,直奔豫州而去。
豫州與兗州相鄰,互為鄰里,得知陸錚意在豫州和徐州後,管鶴雲做足了功課,將豫州的輿圖和戰報一一取來。
半月後,大軍至豫州留縣,在這裡,遭遇了陳氏一族的軍隊。
「領兵之人為陳氏次子陳釗,」管鶴雲此番隨軍出征,還是第一次做起了謀士的本職,很快便將敵方情況摸清了,道,「其人好大喜功,為人傲氣,不如其兄沉穩,但十分善戰。主公可使計激怒他,再——」
他話未說完,陸錚便打斷了,道,「不必。」
管鶴雲遲疑,「主公的意思是?」
陸錚抬眼,雙目微赤,冷冷吐出兩個字,「強攻。」
而此時的陳釗,還在帳內,摟著個清秀小廝廝混,那小廝生得十分清秀,但仔細一看,便能發現,這人竟是個女子假扮的小兵。
謀士進帳,險些被氣得仰過去,陳釗倒還算給謀士面子,惦記著正事,推開那女子,隨意丟下一句,「出去。」
謀士緩和神色,道,「兗州陸錚之事,二公子作何打算?」
陳釗生得俊秀,眉間帶了絲風流浪蕩,加之出身高,更是狂蜂浪蝶,但他又是個難得的將才,帶兵打仗,遠勝其兄。但他這人有個毛病,自視甚高,覺得自己是當代戰神,除了戰胥,誰都入不了他的眼。
只聽他冷嘲一聲,輕蔑道,「不過一得勢小人,怎值得我費心?不過是跟在蔣鑫後頭,撿了兗州罷了,蔣鑫也是個廢物,連個鄉野村夫都打不過!」
「豫州盧氏也是一家子蠢貨,找誰不好,要去找陸逆?跳樑小丑,何足掛齒,待我休整幾日,再同那陸逆打一場,殺了他,奪了兗州,倒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陳釗神色輕蔑,語氣猖狂,仿佛並不將陸錚放在眼裡,但實際上也的確如此,陳釗是少年成名的將才,十幾歲便開始打仗,戰功赫赫,曾為陳氏打下交州,自然不會將不顯山不露水的陸錚放在眼裡。
謀士雖對這位二公子浪蕩的私生活不喜,但對他的本事,卻是很服氣的,見他有自己的打算,便不再多嘴。
陳釗安心休整,並不覺得陸錚有這個膽量率先開戰,哪曉得次日天還灰濛濛,他尚在睡夢中,便聽得戰鼓喧囂,齊聲作響,驚得他一把推開摟著他的美人裸臂,披衣下榻,怒喝道,「來人!」
立即有小兵匆匆而至,被他揪住了衣襟,怒問,「說!」
小兵嚇得含糊不清道,「對面強攻了……」
「陸逆這廝,當真大膽!」
陳釗一把丟開小兵,顧不得溫香軟玉的美人,匆匆穿了盔甲,疾步出了帳子,謀士匆匆來報,正要開口,陳釗已經沉了臉,冷哼一聲,「牽我的戰馬來!」
謀士攔他不住,眼見著陳釗上了馬,策馬點兵,帶了人馬,出城,直接與對面敵軍戰至一處。
陳釗在人群中尋了片刻,很快便鎖定了人群中十分顯眼的陸錚,策馬奔上前,一路隨手殺了數人,紅纓槍上的紅纓吸滿了鮮血,幾近黑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