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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錚看了片刻,出聲,「陸承……」
本來哭得十分投入的陸承嚇得差點滾下來,好不容易坐穩了,才有空往下看,這一看,把自己嚇壞了,就要往下蹦,跳下來後,磕磕巴巴喊,「二——二叔……」
陸錚沒責怪他,問,「哭什麼?」
陸承本以為叫二叔看見自己這個哭哭啼啼的樣子,定要挨罵了,卻沒想二叔非但沒罵他,反而語氣還很平和,鼓起勇氣道,「我——今日是我的生辰……」
他說完一半,陸錚便懂了。
陸承是過繼的孩子,肖夫人寵他,但十分忌諱的就是一點,讓他和從前的事情沾上一點邊。就說生辰,陸承是冬天生的,但肖夫人改了他的生辰,讓他隨了長子陸宵的生辰。自然不允許他過自己的生辰,但小孩子麽,少年心性,本該全家慶祝的生辰,冷冷清清的,不免就委屈了。
陸承說完了,見二叔沒接話,又恐他生氣,忙道,「二叔,我不是怪祖母,我就是想吃壽麵……我不敢在東院說,他們肯定會跟祖母說,又要惹得祖母不高興。」
陸錚回神,拍拍面前小蘿蔔頭的腦袋,道,「跟我走。」
陸承對自己這位二叔,一貫是又敬又怕,還有些慕孺之情,立馬就追上去了,小心翼翼問,「二叔帶我去做什麼?」
陸錚隨口道。「帶你去看妹妹。」
陸承高興壞了,追在陸錚身後,一步不落的,叔侄二人很快到了正院。
青娘見到陸承,還笑眯眯喊他,陸承亦態度很好,道,「青娘,我來看看妹妹。」
青娘見他是陸錚領回來的,自然不會攔,道,「小娘子這會兒正醒著,小郎君來的正是時候。」
叔侄入內,陸承一見到珠珠,眼珠子都黏在她身上了,忸怩想靠近,似乎又有些害羞。
知知沖他招手,「承哥兒過來,陪妹妹玩。」
珠珠才幾個月大,但意外地很活潑,最喜歡有人陪她,「咿咿呀呀」地,口水噠噠的,仿佛一本正經在試圖跟人交流。
陸承迫不及待過去,盯著珠珠,幾秒後才道,「妹妹生得像二嬸,白白嫩嫩的,很好看。」
知知抿著唇笑,摸了摸陸承的腦袋,道,「有空便過來找妹妹玩。」
陸承迫不及待點頭,一口答應下來,「嗯嗯,我一定來。」
兄妹二人處得不錯,陸錚便同知知說起了冬藏祭,知知一聽女兒也要露面,忙打算起來,道,「那得叫人提前準備起來,也不曉得那日會不會下雨下雪……」
陸錚道,「大抵是不會的,日子都是特意算過的,真若下起雨雪,便不帶珠珠去了。」
陸承在一側聽得認真,忽的開口,滿臉期待,「二叔二嬸,我能不能去啊?我聽夫子說過冬藏祭,聽說很熱鬧的,祭祀後還有戲班子耍戲法。」
陸錚遲疑,還是點了頭,「行。」
陸承露出欣喜神色,看得陸錚隱隱有些不舒服,大約是有了女兒的緣故,對著孩子,陸錚很難像從前那樣鐵石心腸。
若是從前,他未必會應下陸承的請求,但他自己做了爹爹之後,仿佛一下子心軟了幾分。
陸承得了準話,便一直開開心心的,過了會兒,青娘竟送來了壽麵,陸承驚喜萬分,望著那大碗壽麵,高興得都不知所措了。
知知也是此時才曉得,今日是陸承的生辰,抱歉道,「今日是承哥兒的生辰啊,我都未提前準備什麼。」
陸錚擺擺手,「小郎君哪有那麼嬌氣,等會兒我送你只弩,當做我和你二嬸,送你的生辰禮了。」
小郎君們天生就對武器感興趣,尤其是陸承十分敬重二叔,曉得自家二叔便是以武起家,能有今日皆是靠自己一場仗一場仗打出來的,教導他的夫子,就時常將二叔的事跡拿來同他說,激勵他跟著二叔學。
陸承按捺不住驚喜,小小的身子直接從凳子上蹦了起來,「二叔當真要送我弩?!」
陸錚「嗯」了句,道,「陸家男兒皆是能征善戰的將才,你便是日後不上戰場,也該學些本事。」
「我願意!」陸承激動壞了,拍著胸脯道,「我——我也要和二叔一樣上戰場打仗!」
陸錚看了他一眼,這孩子讀書不怎麼樣,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文的路子反正是走不通了,試試武的路子,倒不是不可以。但小孩子隨口一說,陸錚也不會當真。
「等你長大再說。」陸錚隨口道,又提醒了一句,「我給你弩,不是叫你拿去欺負人的,讓我知道你再犯,便是你祖母求情,我也不會輕饒,記住了?」
陸承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被二叔訓斥的時候,羞愧難捱,點頭道,「二叔放心,我絕不欺負人。」
等陸承吃完了壽麵,估摸著東院那邊要來找,陸錚便去取了弩,送他回東院。
剛進東院,便聽得裡邊一陣喧譁聲,下人四處亂竄,一見到叔侄二人,準確的說,是見到了表情冷厲的陸錚,嚇得都啞巴了。
正這時,肖夫人從屋裡小跑出來,一把抱住了陸承,「你跑哪裡去了?祖母找了你好久,都不見你的人,還以為你丟了!」
陸錚站在旁邊,看著母親摟著陸承,仿佛將他當做小娘子一樣,微微蹙眉,道,「母親,我路上碰見了承哥兒,便跟他說了幾句。」
肖夫人一聽這話,直接就炸了,「你帶他走,為何不同我說一句?!我曉得你心裡只有你媳婦,沒有我這個娘,但你難道不知道,承哥兒是我的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