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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武這才收下了,黝黑的面上微紅,倒也瞧不出什麼異常來。他飛快朝後瞥了一眼,朝坐在江陳氏身側的知知看了一眼。
見她沒往自己看,而是微微抿著唇笑,乖巧坐在江陳氏身側,聽著眾人說著話,模樣再是乖順不過,肌膚很白,眼珠卻又很黑,水盈盈的一汪似的,不由得心跳得更快,慌忙收回視線,心中卻是不由得想到,阿娘怎麼就不喜歡江家女兒呢?
倘若阿娘不反對,他早就上門求親去了……他第一回 在院子外瞧見江知知的時候,當時都傻了,呆呆站在那裡,旁人推他,他才反應過來。
不怕人笑話,他當時真的以為,她是什麼仙子。
若是阿娘同意就好了,阿武心中煩悶,苦惱於家中母親無端端的反對,心中想著,趕車倒是沒慢下來,天大亮之前,衛所一道來的十來輛驢車,先後便進了郡城門。
進了城,眾人便直奔西市去了,到了西市,便不約而同分散開來,各自去採買各家的年貨了。
要買點什麼,江陳氏昨夜早盤算好了,也沒四處瞎跑,直接進了幾個價格公道的鋪子,分批採買了年貨。
江陳氏翻看了背簍,道,「還得去趟鹽肆。」
本朝實行官鹽制,禁止民間私賣,鹽肆便在西市最顯眼之處,連招牌都透著一股闊氣,可見其利之大。
母女倆進了鹽肆,夥計也沒上前招呼,徑直顧自己低頭剝花生吃。
知知第一次來這種鹽肆,裡頭倒也不只販鹽,還有好些佐料,似糖醋這種是最基本的,桂皮、菌粉、八角、茴香、花椒粉……
江陳氏直奔鹽去,皺著眉摸了摸鹽粒,裡頭摻了不少黑沙,再問了價,一文錢沒便宜,還漲了點。
夥計懶洋洋說了價格,沒正眼瞧母女倆,道,「就是這個價,西市東市都一樣。」
見江陳氏同夥計議價,知知便在鹽肆中逛了起來,挑著看了些佐料,她平日在江家所用的佐料,並不多,倘若價格過得去的話,她倒是想添置幾樣常用的。
她正翻看著八角,並未留意身後有人進來,還站定在她身後。
「方才這小娘子看過的,替她包起來。」忽的,背後那人道。
知知嚇了一跳,回頭便瞧見一個年過半百的華服男子,離她不遠不近站著,神色略帶傲氣的吩咐著身旁下屬模樣的人。
「是,長史大人,小的這就去。」
那被喚做長史大人的男子姓羅,回頭,直直盯著愣在原地的知知,捋著鬍子笑了起來,慢吞吞的問道,「小娘子家住何處,姓甚名誰?」
江陳氏一下子反應過來,自家女兒這是碰上登徒子了,立即拋下態度一下子轉變了的夥計,攔在自家女兒跟前,客客氣氣道,「大人,小女方才不知大人身份,冒犯大人了。民婦家中有事,這邊帶著她離去了。」
說罷,便牽起知知的手,連鹽也不買了,拉著她直接往外走。
羅大人望著倉皇而出的母女倆,露出個輕蔑的笑來,輕撫鬍鬚,「去查一查,是哪家的女兒,待查出來了,讓官媒上門去。」
他近來剛喪偶,本就想著續弦的事,倒沒想到,這麼個嬌嬌的小娘子,自己倒送上門來了。
亡妻貌丑無鹽,家中背景卻頗深,羅長史有色心沒色膽,如今亡妻不在了,他自然心思活絡起來了,早將這貌美的小娘子,當做自己的囊中之物,只等著親手採擷了。
出了鹽肆,走出好遠,江陳氏才放慢腳步,知知卻曉得自己的容貌給家裡惹禍了,忍不住自責道,「阿娘,都怪我。」
都怪她今日一時偷了懶,沒帶著帷帽遮一遮。這才惹了這樣的麻煩。
她很自責,江陳氏卻是「呸」了一句,十分護短的道,「這怎能怪你?那老頭年紀都能做你阿爺了,還敢來充什麼大爺,好不知羞的老東西。你放心,沒事的,有娘在。」
話雖如此說,母女倆卻沒有閒心繼續逛下去了,又去了一趟東市,將鹽糖買了後,就早早去了驢車處,等人到齊了,便回了衛所。
回了衛所,知知不安的心落地了些,樂觀的想,估計那長史也只是一時興起,又不曉得她姓甚名誰,定然轉頭便把她忘了。
長史好歹也是個官,雖比不得郡丞那麼大,但家中貌美的妾室定然是少不了的,哪會惦記著她這麼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小娘子。
年二十五開始,營里便不大忙了,除了一上午的操練,下午便放各家男人回家幫忙。
各家各戶的婦人們卻是忙得腳不沾地了,若是說春耕的時候,比的是誰家男丁多,那近年關的時候,比的就是誰家主婦更精打細算了。
鄖陽天寒,尤其冬日更甚,肉啊魚啊甚至麵食,都存得住,便都習慣在年前便提前開始準備。
各色的炸丸子,素丸子,肉丸子,這都是少不了的。還有各種燻肉醃肉醃魚……
再就是自家做的糖,鄖陽鄉下人家習慣做一種叫七寶糖的糖糕,零零散散加了花生、芝麻等七種食材,放在冰天雪地里凍得硬邦邦了,放屋裡樑上懸吊著,來客的時候,就去現掰上一塊。
做七寶糖的那一日,已經是臘月二十八了,家裡該忙的都忙完了,江陳氏便大方的讓馮氏回趟娘家,給娘家送些年貨去。
待馮氏走了,江陳氏便又掰了些糖,用自家做的小竹籃裝著,對知知道,「走,跟娘去送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