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頁
這世上哪有什麼一帆風順的事情。
就譬如妻子認親,若不是她性子純善,待人真誠,江家人又怎會那麼短短几日的功夫,便那樣疼她。當初江家那個女兒在時,他雖與江家接觸不多,但偶爾出門時,也曾聽過江家那個女兒同嫂子吵嘴爭執的。
再說好姻緣這事。
捫心自問,他一開始的確不能算好丈夫的。陸家也不算好婆家,苛刻難相處的婆母,小心思一堆的嫂子,再加上他那時其實不大管家裡的事,對很多小娘子而言,這並不是一樁好婚事。
可他的知知從來就不記得那些不好的,眼裡只有好的一面,把日子過得舒舒服服、和和美美的,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一回家,感受到的不再是無窮無盡的壓力和煩躁的思緒,而是前無未有的安定和舒坦。
這都是知知帶給他的。
只能說,知知若是沒了他,依舊能過得很好。但是他若是當初沒遇到知知,只怕依舊生活在那一團軟泥之中,活得壓抑,又糊塗。
興許,像他的父兄那樣,哪一天就死在戰場上了也不一定。
陸錚一笑,看著單純沉浸在感動中的知知,什麼也沒說,說那麼多做什麼,就讓知知以為自己是幸運的罷。
兩人抱著說了會兒話,陸錚便提到了儲秀宮的秀女們,道,「我打算先冷她們幾個月,你替我看看那些秀女的性子,如果有性子好的,記個名。我打算替張猛他們定門親,都是一路跟著我賣命的,如今也該叫他們過安生日子了。過幾日也還有其它士族的帖子遞來,你也替我看看。不必拘泥於儲秀宮那些,秀女要都上不了台面,那就不從那裡頭挑。」
說著,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笑了下,「當初張猛那小子立了功,我問他要什麼賞賜,你猜他說的什麼。」
知知哪裡知道,都好久的事情了,搖搖頭,「他說的什麼?」
「他說,求你這個嫂子給他說個媳婦兒,要似你這樣好性子、好手藝的。」陸錚失笑,想起來還覺得好笑,有些得意道,「只可惜似你這樣的,天底下也難尋,我走運,先娶回家藏起來了。」
知知被他說得臉上一紅,推他一下,「夫君,你還沒說完,那些沒選上的秀女,要如何安置?」
陸錚回過神,繼續道,「進了宮,就是宮裡的人了,在宮裡熬著罷。熬不下去了,就拿銀子來贖人。只不過這一回不一樣,人是他們非要求著送進來的,那走的時候,也得求著要帶走。」
知知眨眨眼,第一回 聽到當皇帝的這麼處置秀女的,但仔細一想,好像也沒錯。秀女還不算是皇帝的人,但是進了宮,造了名冊,就是宮裡的人了。以往也有皇帝賜婚的,只不過大多是給宗親。
如今不過是換成了那些有功的文臣武將,好像……好像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
至於放秀女出宮,還能說是皇帝的恩典。只不過這恩典還得用銀子求,估計那些眼巴巴塞了好些銀子,把人送進宮的士族,等日後得知自己還要花大銀子,才能把人接回去,只怕要氣得吐血了。
知知想了想,「那萬一秀女家裡都不來贖呢?總不好叫她們一輩子在宮裡,都是些年輕小娘子,如花似玉的年紀,也可惜了。」
陸錚一貫曉得自家妻子心善,道,「這還不容易。他們不來贖人,一是不願意出這個銀子。二是覺得,把人留在宮裡,不過是少了個女兒,並無什麼大虧。屆時,我只要讓他們曉得,人留在宮裡,未必是好事,反而可能是滅頂之災。那些貪生怕死的士族,自然是豁出去也要把人贖走了。」
這事操作起來很容易,他不計較還好,一旦計較起來,什麼窺探帝蹤、擅自出入禁殿什麼的罪名,一找一大把,認真追究起來,都是禍及父兄的罪名。
把這麼個定時炸彈放在宮裡,沒受寵的希望,還很可能害得家裡跟著一起受罪,怎麼選再清楚不過。
其實打壓士族、叫那些士族大出血、充盈國庫都還在其次,陸錚最主要的用意和目的,便是叫滿朝文武都看清楚了,逼他選秀女,可以。但秀女進宮了,怎麼處理秀女,是他陸錚的事,旁人一句話都插不上。
更不要寄希望於往他的後宮送人。
他的後宮不是什麼富貴窩,進來了也無用,守一輩子活寡還要看他願不願意給個名分。
他就是這麼寡恩的人,他為數不多的恩典,都落到了妻子和兒女身上,其它的人想來瓜分,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福分。
……
隔日,知知起來的時候,陸錚已經去早朝了。
知知起了後,承哥兒帶著珠珠和廷哥兒過來,陪著她用了早膳,承哥兒就陪著廷哥兒去上早課了。
珠珠沒去處,又沒人陪,只得賴在知知這裡。
小傢伙有點被同進同出的兄弟倆刺激到了,委委屈屈抱著娘的腰,圓圓眼睛泛著紅,「娘,我想要個妹妹!」
「娘給我生個妹妹吧!」珠珠仰著小臉乞求道。
青娘在一側聽得好笑,含笑哄道,「公主若是覺得悶了,可以召您的表妹進宮陪您。」
珠珠無精打采答應下來,顯然覺得聊勝於無吧,雖然表妹不是親妹妹,但她們的感情還是很好的。之前在舅舅家的時候,也經常和表妹一起玩的。
青娘應下,出去給江府傳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