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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知一愣,繼而忍不住笑了出來,靠到陸錚身邊,「那我現在回來了,夫君覺得這宮裡可好?」
陸錚板著臉,一副勉強至極的模樣,「沒那麼礙眼了。」
知知曉得男人不高興了,哄他,「難得回去一趟,我也想多陪陪爹娘。他們這個年紀了,我也沒在他們跟前盡過幾天孝,實在於心不安。夫君就別生氣了,好不好?」
陸錚哪裡生得起自家妻子的氣,被她一哄,又立即覺得自己做得過分了,攬住妻子的肩,「怪我。若我不是皇帝,你便不必被困在這宮裡了。」
知知仰起臉,沖他笑,「這是我家,怎麼能說困在這裡,就算是困,我也是心甘情願被困的。不過不是被困在皇宮裡,而是被困在夫君的身邊,被困在珠珠和廷哥兒的身邊。」
陸錚這幾日被冷落了的怨氣,頃刻間就消散了個徹底。
他在知知這裡,一貫是很好哄的,脾氣性子好得讓外人都不敢相信。
「罷了,等日後有機會了,我陪你出宮。」陸錚許諾。
知知高高興興應下,又興致盎然道,「這回我見了鴻哥兒的媳婦遲氏,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性子也沉穩。」
江鴻的妻子是陸錚挑的,但那都是看得家世,對遲氏本人,陸錚卻是半點印象都沒有,道,「遲家老爺子在吏部幹了一輩子,功勞不少,過幾年就退了,正好讓遲老爺子帶一帶江鴻,到時候就讓他去吏部。」
朝政之事,知知一向是不去插手的,聽了也就聽了,從不為自己娘家求些什麼。
但很顯然,陸錚是毫不介意起用妻子娘家的子侄的。
無論是江家第二代的江堂兄弟、第三代以江鴻為首的兄弟幾人,還是戰家那邊的人,他都毫不介意。
知知聽不懂朝政,也不大感興趣,點點頭,記下了,又道,「承哥兒的媳婦倒是個孝順的,我在江家那幾日,她日日都上門,一大早就來,一直陪到晚上才走。珠珠見那些夫人時,她也有個嫂子樣,在一旁幫襯著。」
陸承是兩年前成婚的,妻子洪氏也是陸錚親自選的,家世人品都貴重。
陸承成家了,陸錚就封了他一個王位,算是把長兄的門楣給撐起來了。
陸錚頷首,「是個好的,你若喜歡她,便叫進宮裡來陪陪你。承哥兒是孝順,就是心事重了些,自己不進宮,洪氏也不敢進宮。」
知知忙擺手,「算了,總叫進宮做什麼,小夫妻還年輕,正是該在一起培養感情的時候,我可不當惡婆婆。」
陸錚搖頭失笑,「什麼惡婆婆,哪有你這麼說自己的。」
知知卻只是認真道,「說真的,我其實用不著小輩陪著,小輩有小輩的日子,我們有我們的日子。非叫他們陪我,我不舒服,他們也不自在,沒必要。」
陸錚聽著這話,卻從中品出了點意思來,看向妻子,斟酌著問,「你是不是總是一個人待著,太悶了?」
仔細想想,女兒珠珠長大了,眼看著就要嫁人了。兒子也不小了,又是一國太子,也少有空閒。
兒女長大了,他又總也忙著政務,當初帶到射陽的丫鬟基本都放出宮了,連青娘都榮養去了。
這一眨眼的功夫,好像身邊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再過幾年,等兒女一成家,知知真的就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現在想想,當時若再生一個,興許便還有個小的,能陪陪知知了。
陸錚越想越覺得辛酸,忽的就一下子想通了,為什麼妻子回江家會那麼開心了。
「要不,我下旨,讓承哥兒把孩子送進宮,陪陪你?」
知知聽得懵了一下,忙道,「別,千萬別。你這麼做,洪氏私底下得怨我們了。」
陸錚卻覺得這是個再好不過的主意了,小輩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小嬰兒卻是天真爛漫又柔軟活潑的,解悶逗樂,再好不過。
他道,「怎麼會,承哥兒孝順,他想盡孝,又怕影響到廷哥兒,讓他兒子盡孝,再好不過的事情。」
知知見他似乎認真的,忙正色道,「真的不行,我——我也不喜歡小孩兒,吵鬧得很,再說了,這個年紀的小孩兒,離不開爹娘的。」
知知好說歹說,總算打消了陸錚這個念頭。
其實,宮裡的確是冷清的,尤其是隨著孩子們長大了,有自己的小圈子之後,更是如此,但怎麼說呢。
知知也不願意強行擠進孩子們的小圈子,沒必要,也不想。
夜深了,帝後二人歇下。
知知躺在榻上,翻了個身,一旁熟睡的陸錚便下意識拉了下被子,蓋在知知的肩上,無意識拍了拍她的背,仿佛是在哄她。
那動作又輕柔又熟稔,知知唇邊忍不住露出一抹幸福的笑。
她想到一句話,「少年夫妻老來伴」,她和陸錚,也是如此罷。
孩子們長大了,要成婚生子,要有自己的小家了。
孩子們始終是不能陪伴他們一輩子的,唯獨能一直作伴的,只有彼此。
少年夫妻老來伴,這句話,當真是半點都沒錯。
人這一輩子,就像走一條很長很長的路,路上有隻見一面的過客,也有陪著走了一程的人。
人與人的緣分,有深有淺。
若真遇到一個人,能陪著走一輩子,是極其幸運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少年夫妻老來伴,這句話就是我開始這個故事的靈感來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