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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錚沉吟片刻,道,「母親,我聽下人說,您今日喊江氏來陪你說話了。」
肖夫人蹙起了眉,滿臉不高興,倒是一邊的小宋氏,眸光一閃,放在膝上的雙手緊緊攥著帕子。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能喊江氏過來?她才進門幾日,你便護得這麼緊?」
面對肖夫人的咄咄逼人,陸錚神色平靜,「江氏性情溫和,母親若願意教導她,兒子自然求之不得。但她到底新進門,還望母親疼她些。」
肖夫人氣得要站起身來,一旁的小宋氏扶住婆母,皺眉低聲道,「二弟,娘沒有為難弟媳,你是不是聽了下人嚼舌頭說的胡話,誤會娘了。」
肖夫人氣急了,甩開小宋氏的手,指著陸錚罵道,「你今日過來,到底想說什麼?我一個做婆婆的,就算說了媳婦幾句,又怎麼樣?!」
陸錚眉頭皺起,想到母親是如何遷怒於江氏的畫面,心中不由得一肅,隨即開口道,「母親,過繼一事,我有些新的想法,想同母親和大嫂說。」
小宋氏心中一提,直覺不好,強笑著道,「這事不是早就說好了麽,二弟怎的改了主意。」
陸錚並沒朝小宋氏看,但語氣敬重,神色鄭重道,「大嫂也知道,江氏年歲小,此時還不適合生子。我亦常年在戰場上,說句難聽的,倘若我遭遇不測,那陸家便再無男子,過繼一事也成空口白話。」
肖夫人冷著臉,「那你待如何?難不成就眼睜睜看著你阿兄後繼無人?」
陸錚道,「母親若是同意,兒子可在陸氏一族中尋一合適的男丁,不日便可辦了過繼,交由嫂子撫養。母親覺得如何?」
肖夫人聽得一愣,長子沒有兒子,一直是她的憾事,因此當長媳小宋氏提了一嘴過繼之後,她便立即找了江氏來。
但此時聽了次子的話,卻覺得也有道理,今日她也見了那江氏,生得的確狐媚,但身子骨看上去瘦弱纖細,不像個福氣相,指望她給自己生個孫兒過繼,的確不靠譜。
在族中選一孩子過繼,倒的確是個又快又好的法子。
肖夫人面上露出動搖之色。
陸錚又道,「母親若是一時拿不定主意,孩兒先替阿兄物色人選。」
說罷,便告辭,出了院子,便看見院外不遠處站了個纖細的人,正翹首盼著。
莫名的,陸錚心頭一暖,方才在母親那裡諸多煩心事也拋之腦後,疾步上前,看著妻子急促的步子沖自己而來,心頭微喜。
他面上平靜,「怎的來了?」
知知細細打量男人神色,見他還算平靜,才安心道,「我做了好吃的,怕涼了,便來等你。」
這話一聽便是瞎話,陸錚卻也不計較。
兩人回到寢房,知知比起平日,更溫柔體貼。
兩人本正值新婚,陸錚亦是素了多年,頭次開葷,見妻子這樣體貼,盈盈笑臉,自然意動。
不多時,便熄了燭,帳內一片春意。
次日,知知醒來,揉著酸澀不已的腰,趴在被褥上紅著臉回憶昨日榻上粗蠻的某人,不由得低聲哀嘆,果然欠了的都是要換的啊……
這日之後,肖夫人果然沒再提過繼一事,陸錚卻越發的忙了。
廖指揮使一走,衛所諸事便落到陸錚身上,且入春後,蠻族人又開始有小動作。
鄖陽郡雖不算大郡,但在整個兗州,皆占著舉足輕重的位置,端是看只鄖陽一處設了衛所,也能隙些端倪。鄖陽在兗州的西北角,北接并州,南連雍地,偏生這兩州皆不太平,時有異族舉兵,偶或入了鄖陽,便有的陸錚忙活了。
陸錚端坐大帳,低頭細看地形圖,眉心蹙起。
不等他開口,百戶李多便扯著嗓子嚷,「這些蠻子發什麼瘋?以前沒見他們這麼不怕死過!」
陸錚只一擺手,低聲道,「的確不對勁,讓人把消息報給郡尉。旁的事,便與我們無關了,守好西北便可,其餘不必多言。」
陸錚親點了幾百人,一身盔甲,策馬行軍衛所西北角。
兩軍交戰,刀戟相交,兩方頓時打成一片,陸錚抬手,砍下一人頭顱,血頓時濺了他一身。
他素來悍勇,同趙千戶的作風迥異,他一向沖在最前面,無需什麼激奮人心的口號,士兵皆受其鼓舞,越戰越勇。
張猛便是其中之一,他生來神力,且年輕氣盛,正是無所畏懼的時候,手握著不大趁手的大刀,撲上前去,身旁的敵軍避其鋒芒,紛紛閃避。
就一個錯眼的功夫,這憨漢子便深入敵方,一柄大刀舞得虎虎生威。蠻族大將阿蘇那見此情景,心中大恨,怒喝一聲,策馬沖向張猛,張猛卻不畏懼,初生牛犢不怕虎,提著大刀衝上前,雙手用力一揮,大將身下馬匹馬蹄生生被砍斷。
馬匹嘶鳴一聲,向前撞去,大將阿蘇那心中恨極,揮動馬刀,刀刃即將舔上這莽漢的脖子之際,一根戟從斜方插入。
噌的一聲,雪白的刀刃被這巨大的力道撞得捲起。
陸錚抬手,挑開那馬刀,張猛卻勇猛無比,撲上前來,順勢砍下阿蘇那的腦袋。
阿蘇那一死,蠻族士氣大敗,很快便敗下陣來。
陸錚示意收兵回程,瞥見方才那英勇漢子愣愣站在一旁,頓起招攬之心,遂問道,「你在誰麾下?」
陸錚威名,軍中無人不知,被他問話,張猛緊張直結巴,「回千戶,我我我……」話未盡,撲通一聲,悶頭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