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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蔣氏自是恨他入骨,然相隔不遠的豫州薛氏、徐州鄭氏等,倒是將這位新「鄰居」看在眼裡了……
……
陸錚回府,不出意外見到了來堵自己的管鶴雲。
府中多了一身份不明之人,陸錚自不會視若罔聞,令人調查其身份。
不出幾日,文書便遞到了他的案頭。
管鶴雲,人稱鶴雲先生,擅謀,祖籍不明,但曾有人言,追溯祖上,管氏一族源於潁上管夷吾,但此言論未得證實。管鶴雲前半生未曾現世,至四十歲時才出山,曾襄助朝廷,於汜水外三敗陳氏,更曾逼得當時北方霸主戰胥退兵。
此前聲名顯赫的謀士朱思盧曾言,與管鶴雲比,他遠不足也。
文人相輕,能令同行服輸的,且這般心服口服的,獨獨管鶴雲一人。
但是,朝廷畏懼戰胥,遷都至小揚州時,管鶴雲竟莫名失了蹤跡,此後幾年,再無人見過他。時人稱,朝廷南遷,令管鶴雲失望至極,不再受朝廷驅使,令覓新主。但無論是有稱霸之心的陳氏和戰胥,還是旁的想招攬他的人,都未曾尋到過這位管公。
而這位旁人求賢若渴的管鶴雲,便在陸錚的府里。
陸錚神色不變,「管公何意?」
管鶴雲裝瘋賣傻時間久了,一時正經起來,還有些不習慣了,呵呵一笑,直言道,「覓主。」
陸錚沉聲,「覓到了麽?」
管鶴雲直起身,並不在意陸錚輕描淡寫的口吻,道,「兗州居中,看似四通八達,實則不然。鍾氏一族雖後代自大傲慢,但鍾章倒並非無能之輩。鍾氏主兗州幾十年,兗州非但沒有強盛,反日益衰敗。緣何,郎君可知?」
陸錚漠然,「四通八達,人人慾奪之,欲弱之。」
管鶴雲語氣更含了一絲欣喜,道,「郎君所言甚是!北地有霸主戰胥,南有陳氏虎視眈眈,東豫州徐州倒不欲取,然亦自身難保,年前一戰,豫州險些落入陳氏之手。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西有益州,與郎君結仇甚深。此前鍾氏主兗州,施的是仁政,然郎君手段強硬,已令各州心生畏懼。臥榻之側,豈容虎狼?」
陸錚豈會不知,然亂世中,誰不如此,只道,「我有何懼,大不了打便是。」
管鶴雲,「郎君只坐等旁人來攻,未想過主動相爭麽?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逐鹿天下的野心,難道郎君半分都無?」
陸錚終於將目光落至面前其貌不揚的老頭身上,兩人久久注視彼此,片刻,陸錚移開視線,「管公既要投我,便拿出誠意來。我有逐鹿之心,然並非瘋魔之人,我不過占了兗州一地,與陳、戰二族相爭,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尋死路。」
管鶴雲沉吟,退後一步,揚長一拜,恭謹道,「君所言,吾已知,請君拭目以待。」
陸錚倒不似旁人那樣喜形於色,只頷首,「我等著。」
兩人再無其他話,陸錚疾步離開,回到主院,進門便看見知知低著頭,伏在案上寫什麼。
知知聽到腳步聲,回頭看,見是陸錚,放下手中的筆,面上盈笑,「夫君回來了?」
陸錚三兩步坐下,靠近她,低頭掃了眼案上,「寫的什麼?」
知知面上微紅,坐直了身,道,「昨日祭官來府,說幾日後乃民間婦好祭。從前鍾氏在時,婦好祭一直由鍾氏旁支婦孺主祭。如今鍾氏離兗,便詢我,可否代之。夫君方才看的,便是祭官送來的婦好祭文,需我當日誦讀。」
陸錚聽得不解,「婦好?」
知知見他不解,解釋道,「婦好乃商王武丁之妻,曾多次受命,征戰沙場,戰功赫赫。廣牧有其雕像,婦好祭由來已久,是廣牧的一項傳統。倘若婆母在,應當由她來的。」
知知提及此,陸錚倒不在意,道,「無妨,你去便是。」
知知應下,又想起婆母和長嫂。幾日前,陸錚已派了人去接,算算日子,應當已在路上了。
思及此,知知道,「前日夫君同我說,要接婆母過來,我便令青娘收拾了東院,一應都準備妥當,只等婆母了。長嫂那裡,我則收拾了西院。夫君覺得可以麽?」
陸錚並不在意,頷首,去握知知垂在膝上的手,溫存道,「自然,你一向心細,你安排便好,不必來問我。」
頓了頓,又思及母親肖夫人古怪性情,低聲道,「我知曉你性子柔順,不欲同我阿母爭執。我阿母性情偏執,近年愈甚,我亦不能時時留在府里,倘她行事過分了些,你——」
他本想說,你避著些,但話到嘴邊,又難以開口。
他發現自己,愈發不忍讓江氏隱忍,停頓片刻,道,「罷了,我來同阿母說。」
知知亦非蠢人,聞弦音而知雅意,道,「夫君的難處,我曉得。自古婆媳不合,便是常有的事。待婆母來了,我會盡力同她相處,不會讓夫君為難的。」
其實陸錚夾在她同肖夫人之間,處境的確很尷尬。一方是寡母,一方是妻子,但他也盡力轉圜了,從未讓自己受什麼委屈,時至今日,兩人亦已交心,知知便不舍他費心這些。
且在知知看來,肖夫人說到底是夫君的母親,自己真心敬她,她未必會冷言冷語。便是些冷言冷語,受了也就受了。
幾日後,廣牧舉辦婦好祭。
知知作為主祭,一襲端莊華服,登至高台,迎風之下,華服招展,如同翩躚蝴蝶,又若九天神女。且她容貌甚妙,遠遠望去,肌膚雪白,雙眸清亮,盈盈春水,令人望而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