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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錚「嗯」了句,隨手將門掩上, 「叫熱水,送到隔壁,我等會兒過去。」
青娘應聲就下去了,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站在門外了,而房門也被關得嚴嚴實實,內室點起了燭火,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說笑聲。
青娘聽到這笑聲,心口一松,侯爺回來的倒真是時候,娘子這些時日仿佛不怎的高興,難得見她一笑。
內室之中,方才陸錚在外與青娘說話,她便迷迷糊糊醒了。
自打上次陳釗之事後,陸錚在家中時還好,陸錚不在時,她總也睡得不深。再加上這幾日珠珠在身邊,白日裡偶爾陪著她睡一睡,到了夜裡,反倒夜貓子似的,睡不著了。
知知迷迷糊糊半醒著,等到看見走進來的是陸錚時,眼睛豁地一亮,趕緊從榻上坐了起來,礙於身旁還睡了只「小豬」,只低聲驚喜地喚了句,「夫君。」
陸錚冷峻的面上露出一絲柔情,也顧不得換下外裳,快走幾步上前,先將知知抱了個滿懷,柔軟馨香,雪白綿柔的裡衣之下,露出一截白而纖細的後頸,帶著淡香。
一路趕路的疲倦,頃刻間便化作烏有了。
他將手放在妻子的後頸處,一下一下的撫著,猶如哄小娘子似的,溫柔的道,「吵醒你了?」
知知使勁兒搖頭,拽著陸錚的衣襟不肯放,也不嫌棄他一身的汗味,軟聲道,「沒有,白日裡陪珠珠睡得多了,本來也睡不著。」
說罷,微微仰起頭,看向男人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亂糟糟的,挺狼狽的,但又男人味兒十足,叫知知看得滿心歡喜。明明在閨中時候,她最怕這樣魁梧兇悍的郎君了,現在倒連審美都無條件偏心起來了。
陸錚倒也知道自己狼狽,想鬆開馨香柔軟的妻子,道,「我去洗漱一下,免得弄髒了你的衣裳。」
知知委委屈屈黏著男人抱了會兒,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這樣粘人了,半晌才鬆開手。
「夫君去吧,我叫膳房送些吃的過來,夫君想吃什麼?夜深了,吃飯食容易積食,叫份餛飩吧。」
陸錚滿口應下,「好,我都行。」
等餛飩叫來了,陸錚恰好洗好出來,知知也醒透了,索性陪他一起用餛飩。
知知平日沒有吃夜宵的習慣,也就吃了幾口,便吃不下了,剩了大半碗。
青娘剛想上前將碗撤走,卻見一邊的侯爺,自然地伸出了手,端過夫人面前的碗,就著夫人用過的碗,三兩口將剩下的餛飩,吃了個精光。
「撤了吧。」陸錚道,「今晚不用值夜了。」
這話是對青娘說的,青娘立即應下,帶著丫鬟撤走了碗筷,一溜煙關門出去了。
幾人朝膳房走去,有個丫鬟小聲地納悶道,「方才侯爺怎麼還吃夫人碗裡剩下的啊?」
青娘朝那丫鬟看了眼,語氣嚴厲,「那是主子的事,知道規矩麽?」
青娘在陸府算是很有體面的,因她是知知極其信任的人,且陸錚待她也比旁人多了幾分和氣,府里的丫鬟都歸她管著。但她平日裡很和氣,並不打罵丫鬟,因此這丫鬟一見青娘忽然冷了臉,都嚇得有點傻了,忍著淚道。
「姑姑,我知錯了,我再也不敢嚼舌根了。」
青娘見她是真的怕了,面色微微緩和了些,輕聲道,「行了,這回就不罰你了,下回別犯。」
方才那一幕,不說丫鬟看了覺得納悶,便是青娘見了也驚訝,這不奇怪。
不說侯府,便是尋常老百姓家裡,也沒見哪家郎君吃妻子碗裡剩下的吃食的,單是這份毫不掩飾的恩愛,青娘看了都覺得傻眼。但主子們樂意這麼做是一回事,下人能不能拿來嚼舌根又是另一回事了。
規矩不能壞,心也不能大。
……
用過餛飩,內間的珠珠忽然哼哼唧唧哭了起來,知知進了內室哄孩子,陸錚在一邊看著。
珠珠好不容易不哭了,安安穩穩睡去了,陸錚蹙蹙眉,「珠珠每晚都要你這麼哄?以後夜裡還是叫乳母帶。」
珠珠剛出生時,是跟著乳母一道睡的,因為夜裡經常要餵奶,跟著乳母睡方便。後來知知跟著陸錚去了射陽,母女倆分開了段時日,等到再見面時,知知見女兒夜裡不大要喝奶了,便試著自己帶著睡了。
陸錚是女兒還未到徐州時,便出征去了交州,因而還是頭一回看妻子半夜這樣哄孩子,不由覺得這樣未免太傷神了。他雖寵愛這個女兒,但偏心妻子卻是很明顯的。
他這樣說了,也不由得知知說什麼,起身叫了乳母來,叫兩個乳母輪著帶小主子睡。
乳母很快將珠珠抱走了。
陸錚回到內室,脫了寢鞋,上了榻,夫妻二人卻都有些睡不著。
知知側過身,伸手摸了摸陸錚的胡茬,青色胡茬硬硬的,和陸錚的頭髮一樣,有些扎手。
「很難看?」陸錚笑了下,抬了抬下巴,任由知知的手在自己下巴下頷處亂摸,有些痒痒的,但還能忍,他解釋道,「路上太趕了,沒顧得上注意這些。」
知知搖搖頭,「不難看,夫君是天底下最好看的郎君。」
這話可就有些違心了,陸錚的長相,並非時下最時興的那種風流俊俏,勉強要靠的話,也就和「俊」沾邊。他五官深邃,鼻樑又挺又直,唇很薄,時常冷峻地繃著,加之自帶兇悍氣勢,常常叫人不敢接近,遠遠便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