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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肯定跟我一樣,特別不能看老年人受苦。」鍾小聞沒信他,自顧自的揣測:「我以前看到路邊有老年人在乞討心裡都會很難過。」
「差不多吧。」嚴縉雲潦草的回答。
餐廳給員工配的食量很足,嚴縉雲拍了拍胸口感覺吃不下了,略苦惱的看著餐盒裡最後兩塊咕咾肉。
「沒事,吃不下就別吃了。」鍾小聞說。
「這麼好的食材,好可惜。」嚴縉雲用筷子戳了戳咕咾肉上金黃的脆皮輕聲說。
鍾小聞將垃圾袋清空,再一回頭就看見伽馬將那兩塊咕咾肉硬塞進嘴裡,嚼了嚼又喝了半杯水才咽下去,後他像是被噎著了一般,捂著肚子躺平,明顯可以看出空蕩蕩的病號服前緣被填滿了。
這操作驚呆了鍾小聞。
「你這是幹嘛呀!」她擔心道:「不吃就扔了嘛!撐出病來怎麼辦?」
嚴縉雲露出一副可以瞑目的安詳神態:「你不懂,等你在監獄裡關幾天也會對食物產生敬畏感的。」
鍾小聞:「。」
至此她才發覺,伽馬和傳聞中的、以及她先前所設想的……都不太一樣。
走在回程的途中,鍾小聞回憶起從辛德勒監獄領伽馬出來的那天,猶在昨夕,比起「窮凶極惡」,她好像更多看到的還是伽馬無意間流露出的「心軟」的一面。
就像是一個臭屁而叛逆的年輕兄長,會態度惡劣的教她知識,會叮囑她保護自己,會在關鍵時刻救她的命。雖說有頸環的限制,可她和賀瀧卻從來沒有真正採取過措施。
伽馬實在是太奇怪太矛盾的一個人。好像很拽,又好像很卑微。
剛才他硬吃下那兩塊咕咾肉,看著都撐。
那句解釋,輕描淡寫中又仿佛藏著無限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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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夜晚滲入了秋的涼意。
六道巷的運河是條老河,常年缺乏治理,某些狹窄的河道盡頭水源不流通,水面上漂浮著滿滿的垃圾,發酵後隔老遠的距離都能聞到餿味兒。
茂盛的樹木遮住了月光,河畔一片漆黑,厚厚的垃圾蹭突然被頂開,從水底爬上來一個渾身濕透的人。
那人帶著濃濃的惡臭,面色如鬼,跌跌撞撞的往路邊走,刻意避開了深夜出來晃蕩的行人,直奔一棟破舊的居民樓,
回到家中,他一把抓過桌上的手機,本想看一眼時間,卻發現應用市場跳出了一條推送廣告。
「脫罪app2.0全新改版,想脫罪嗎?快來加入我們的遊戲吧[微笑]!」
這指桑罵槐般的老陰陽口氣嚇得他直接把手機扔到了地上。
一閉上眼,那溺死的浮腫的人臉就在他跟前打轉,他橫衝直撞的進到浴室,擰開淋浴頭開始沖澡,半小時後他走出浴室,稍微冷靜了些,飢腸轆轆,揣著手機出門。
樓下有一片夜市,街上有些烙餅和做湯麵的小飯館,門面簡陋價格低廉,他弓著脊樑找了個麵店坐下,要了碗餛飩,等待的時候就再次將手機拿出來看。
他明明記得剛才劃掉了那條應用的推送消息,不知為何屏幕上又出現了。
手指一顫,他鬼使神差的進入了下載界面,心臟狂跳。
距離他十幾米的另一個蓬攤下坐著三個人,兩男一女,兩個男的雖然都只穿了簡單的T恤和開衫,模樣卻各有出挑之處,活像偶像劇里的男一男二,女孩穿了件粉色的衛衣,看起來年齡不大,明明坐在兩個帥哥對面,臉上卻一點快活的表情也無,只有一種生無可戀。
距上次從怪事連篇的副本里出來已經過了一個月,這是和平安穩的一個月,伽馬的傷恢復的不錯,成天拘在床上看天花板也無聊,於是鍾小聞徵得賀瀧的同意後給伽馬帶了些報刊雜誌,打發時間用。
伽馬對鍾小聞精心挑選的《知音》、《文化之旅》毫無興致,反倒從最底下翻出了一本夾帶的小冊子。
鍾小聞再來的時候,就看見伽馬頹廢的靠在床頭,眼下兩塊熬夜熬出來的烏青,手裡捧著本畫著電眼美少女的粉色書刊。
「《長耳王子的起司貓》。」小鍾警官木著臉念出了那堪稱爺青回的書名,瞳孔劇震:「你怎麼在看少女漫畫?!」
「這叫少女漫畫?」伽馬興致勃勃的捏著頁腳:「挺好看啊,男女主剛告白就結束了,你有下冊嗎?」
鍾小聞:「……我不是給你買了很多文學書刊。」
「哦,我看不懂,就拿去墊床腳了。」伽馬說。
鍾小聞:「……」
萬萬沒想到,伽馬會對少女漫畫上癮,看的茶不思飯不想,日夜顛倒。以至於地質局給他們發來能量波動的預警通知時,伽馬正在補覺。
賀瀧不知前情,把睡得正香的伽馬從床上提溜下來,某人連打了五個呵欠,人沒清醒起床氣先犯了。
一般人犯起床氣頂多發發脾氣,伽馬倒好,直接跟賀警官動上手了。
鍾小聞趕到的時候場面已經控制住了,伽馬捂著脖子倒在床上抽抽,賀瀧倒是站著,但嘴角有血,無名指上的指環信號燈一閃一閃的。
那慘烈的場景以及賀隊那氣得發青的臉色,鍾小聞現在想起來還後怕。
「那個,你倆要不吃點先?這鴨血粉絲都面了。」她顫巍巍的打圓場。
兩尊佛面向各朝一邊。
鍾小聞覺得自己像極了面對父母吵架的可憐小孩,一邊擔心被戰火波及,一邊又擔心他倆真的談崩了跑來問自己跟誰,簡直是送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