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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撞撞得他整個肋骨都再隱隱作痛,不得不趴伏在桌案上暫做緩衝,他的瞳孔條件反射的一縮一縮,瞳光仍空洞的厲害,心臟在餘悸中瘋狂的撞擊胸壁。
他始終無法忘記那天的場景,嚴瀟喋血而立的模樣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愚蠢的行為和自作多情的想法,帶給他莫大的精神衝擊。
他抱住頭,五指插進凌亂的頭髮里,思緒紛亂。
當初,嚴瀟這黑寡婦算不算得上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呢?
如果他們不上床,自己也不會發現那條特徵性的腰部傷疤,嚴瀟也不會那麼快的暴露身份……
所以殺人對於嚴瀟而言,難道是比自身安危更加重要的事情嗎?即便這傢伙知道冒進會有被抓進監獄的風險,還是要解決掉目標。
不過還有一種可能……在嚴瀟看來,自己根本就是個蠢貨,不是能威脅到他的存在。
賀瀧覺得太陽穴開始脹痛了,濃烈的疲倦襲上來,四肢百骸都因為糟糕的心情而變得不舒坦,這時,有人輕敲他辦公室的門,關切道:「喂,你沒事吧?」
是岑然。
賀瀧吐出一口濁氣,撐起上半身,向後倚在椅背上,嗓音沙啞:「還好,怎麼了?」
「媽呀!你這熊貓眼,是熬了多久啊!」岑然嚇了一跳。
「不久,也就三天吧……」賀瀧自言自語似的。
「也就三天?」岑然震驚道:「你都做什麼了?」
「開會,找證人錄口供,去法醫那兒看了兩具屍體的解剖報告……」賀瀧說。
光用聽的岑然的頭皮都開始發緊了,他將一份文件袋放置在桌角:「喏,失蹤案的案情總結我給你裝訂好了,你看看有沒有問題,沒問題的話我就讓鍾小聞送到審批部門去,審批完就可以開始網絡市場的普查了,爭取找到那個APP的法人代表,這可是一項大工程。」
「嗯……」賀瀧捏著鼻樑,心不在焉的應著。
岑然盯著他又看了一會兒,無奈道:「賀瀧,要我說不然你就回去吧?都連軸轉三天了,別回頭猝死了,這一堆事兒都得落我頭上,我可忙不過來。」
賀瀧沒說話,向來端正挺直的脊背微微馱著。
岑然嘆了口氣,著手替他收拾桌上的東西。
「伽馬怎麼樣了?」賀瀧猝不及防的開口問道。
岑然倒不意外,撇撇嘴道:「你昨兒不是都往拘留所打了四通電話了嗎?」
「昨天是昨天。」
「今天也照樣沒醒。」岑然說:「那獵犬頸環的麻醉劑量我估計連大象都能麻倒,他們科研部狠起來真不是人。」
賀瀧微不可聞的嘆氣。
「你這麼擔心不如自己去看一眼。」岑然輕聲說。
「我不去。」
「為什麼?」
「我不知道該怎麼……」賀瀧舔了一下乾裂的嘴唇:「該怎麼面對他。」
我到底是該心疼還是該怨恨呢?
賀瀧眼帘低垂。
岑然依靠在桌邊,推了推金絲眼鏡。
「這不像你啊,你不是一直倡導面對而非逃避?「
賀瀧沉默著,將桌角的文件袋拿到跟前,打開。
「還是說當局者迷?」岑然在旁邊打趣兒:「缺乏休息會導致大腦皮層緊張,人就會焦慮,建議你還是回去休息吧!剩下來的這些雞零狗碎的手續呢就交給我,我最擅長給人擦屁股了。」
「你少管我。」賀瀧眉頭深索。
「不是我要管你,是你爸,你睡的香,他老人家電話都打到局裡來了,說中午在家等你吃飯,哎,我消息給你帶到了啊,你一定得去,要不然老賀局長會以為我把他的話當耳旁風,影響仕途的。」岑然乾脆抱臂往他的辦公桌上一坐,晃著一條懸空的腿:「你說你也怪有趣兒的,人家同背景的官少爺都在家遊手好閒吃香喝辣,你倒好,一天到晚不是奔一線就是加班。」
「我發量多,任性行不行?」賀瀧朝他一伸手:」對了,之前說查的貪污案,這麼久了,總結報告呢?被你吃了?」
「我不是讓實習生拿給你簽字了嗎?」岑然一愣。
」簽字?簽什麼字?」
「技術員從公安內網把交易代碼扒下來了,初步判斷受賄的是我們體制內的人,但是接受方的用戶名是以羅馬文呈現的,估計加密過不止一輪,解析起來很麻煩,所以我們打算問人事科要公職人員的資料一一進行比對,但這件事關係重大,必須要你簽字授權才能遞交申請。」岑然說。
賀瀧一攤手:「所以呢?你還是沒解釋東西去哪兒了。」
岑然:「……」他倒吸一口涼氣,跳下地面:「我去找那小子算帳,這麼點事兒都辦不好,幹什麼吃的。」
「這種時候我就覺得鍾小聞還不錯,至少我交代的事她都能一絲不苟的完成。」賀瀧說:「哎,你以後也勤快點兒,別什麼事都讓實習生做,明知道他們不一定靠譜。」
岑然憤怒的沖他一揮手,風馳電掣的離開了辦公室。
被岑然打了個岔,賀瀧的心情稍微輕鬆了些,他隨意的翻著桌上的紙質文件,心思卻已經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要不要去看伽馬?
可是他也已經很久沒回家了,要知道能勞駕他那位德高望重的前局長父親紆尊降貴的打電話來,估計是他那位母親撒嬌撒痴求了很多天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