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頁
「煩不煩你。」嚴縉雲邊咳嗽邊翻白眼,眼皮子懶噠噠的半睜著。
賀瀧不免還是在意:「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麼事就讓鍾小聞給你跑腿,我自己去找村長談判。」
嚴縉雲覺得身體一陣頭重腳輕:「你一個人行不行?」
賀瀧:「肯定比帶著你行。」
嚴縉雲感受到了相當夠的嫌棄,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決定不逞強了:「你剛才說我可以使喚鍾小聞,這句話我當真了嗷,走了走了。」
他揮揮手以示道別,轉而往旅舍的方向走。
可能真的是著涼了,在辛德勒監獄裡的那段日子太苦,他身體的免疫力被大大削弱。嚴縉雲在心裡憤憤不平的想,這還不都是拜賀瀧所賜,所以讓賀瀧一個人去跟村長談判他一點兒都不愧疚。
距離旅舍還有一段距離,嚴縉雲一抬頭發現門口站著一個少女,迷途的羔羊似的東張西望,儼然是唐夢蕾。
「不是說好待在屋子裡哪兒也別去嗎?這些小丫頭……」嚴縉雲皺起眉頭,不大爽利的自語。
唐夢蕾一個人戰戰兢兢地下了樓,站在街道邊,茫然四顧,心裡愈發的沒底。
半天之前,郭橙的好朋友提前造訪了,弄的衣服和床單上都是。
也不知道是因為最近受到的情緒刺激太多還是作息太紊亂,郭橙的反應特別大,兩人誰也沒隨身攜帶衛生巾,更不要提止痛片之類的藥物了,這種事簡直可以排上女生人生中的幾大尷尬時刻之首,郭橙又是個要面子的保守女孩,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包括鍾小聞和陳太太這兩個不太熟的同性,鑑於賀瀧和嚴縉雲從外面帶回來不少食物,唐夢蕾想這個村子裡肯定有超市之類的地方,於是作為郭橙閨蜜的唐夢蕾就挺身而出,外出替她尋找衛生巾。
她出門之前在腦子裡規劃的還挺周全,比如先往哪裡走,向哪些人打聽路線,但真出了門,面對完全陌生的環境,手機還沒有GPS導航,她就逐漸昏頭了。
嚴縉雲不知道這些前因後果,在他的世界觀里,不遵守遊戲規則的小羊羔都應該被狼吃掉,因此只覺得這偷跑下來的小丫頭怪煩人的。
「喂!」他忍不住喊了一聲,語氣不耐:「不是讓你們在屋裡好好待著,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還是怎麼的?」
唐夢蕾循聲看過來,當發現來人是他時,臉上頓時露出了歡欣雀躍的笑容。
「小嚴哥哥!」她激動的在原地小跳了一下,眼中生機勃勃的喜愛幾乎要溢出來了:「哎我正好有事情要問你呢——」說著她便小跑著朝嚴縉雲撲過來。
嚴縉雲習慣性的翻了一下白眼。
這一翻不好,他視線上移,看見上方一排緊閉的窗戶緩緩朝外打開了一扇。
幾乎是經年累月對於危險產生的條件反射,嚴縉雲霍然轉過頭沖那蝴蝶一般撲棱過來的少女吼道:「站住!」
唐夢蕾被他嚇了一跳,卻沒能及時剎住腳步,電光石火間,嚴縉雲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將唐夢蕾狠狠的朝後方推搡。
少女尖叫一聲,被推得重重的跌倒在地,淚花外涌,與此同時,一整盆燒紅的煤炭渣子在她原來站著的地方自高處傾倒而下,宛如下了一場赤紅色的雨,盡數砸在了嚴縉雲的背上,有少許濺落在地,滾了幾滾,「嘶嘶」的升騰起一縷縷的青煙。
衣料和皮肉被灼燒之後發出可怕的「絲絲」聲,劇痛張牙舞爪的撕裂了整個脊背和後頸,疼的人幾乎要背過氣去,嚴縉雲一個沒站穩單膝跪下,手指摳進了泥土深處,冷汗泉涌而出。
不對勁……不對勁!
腎上腺素生理性的泵出,大腦突破了先前的混沌開始高速運轉,他艱難的昂起頭,看著那扇重又閉合的窗戶,回憶著房間的位置。
陳太太隔壁住的是陳展,陳展的隔壁是……是那個黑痣男……!!!
猶如醍醐灌頂!!
這盆蓄意倒下來的炭渣目標根本不是唐夢蕾!唐夢蕾只是個餌!
「小嚴哥哥……嚴顧問!!對不起!!對不起!!」唐夢蕾嚇壞了,哭著叫著上來攙扶他,嚴縉雲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唇色喪失,尖俏的下巴頦上冷汗凝聚墜落。他強撐著唐夢蕾的手臂,一步步的往旅舍內挪動,唐夢蕾架著他明顯吃力,於是放聲大喊:「小鍾警官!!救命!!救命啊!!」
鍾小聞正在屋裡忙著將食物分堆發放,聽到這歇斯底里的呼救聲嚇了一跳,忙丟下手裡的工作衝出門去,她在樓梯上遇到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唐夢蕾以及虛弱至極的伽馬,震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有人從樓上倒煤炭渣子下來!」唐夢蕾語無倫次的哭道:「嚴顧問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樣的!」
鍾小聞還算理智,架起嚴縉雲的另一條胳膊大聲道:「別哭了,處理傷口要緊!」
-
村長家的大門緊閉,賀瀧敲了半天門也無人回應。
大概來得不是時候,賀瀧想,他右眼皮連跳了好幾下,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嚴瀟那傢伙回去多半要發燒生病,賀瀧到底放心不下,決定先回去看嚴瀟,過會兒再來找村長,他沿途返回,發現自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嚴瀟。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分開這麼一會兒的短暫時刻都會覺得漫長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