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頁
鍾小聞讀書期間也曾選修過審訊學科,但萬萬沒料到有一天自己會成為被審訊的對象,當坐在審訊桌的對面,森白的光線刺的她眼珠子疼,她每說一句話,緊張的牙齒都在打戰。
又過了足足兩個小時,鍾小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扛過來的,精神高度繃緊,等她被放出來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去,她還渾渾噩噩不知幾時。
吹了老半天的涼風她才反應過來,她居然真的一個字也沒說。
最重要的是,她去之前不知怎麼的福至心靈,把電話卡給折了。
物證部門什麼也沒搜到,更加不知道是她給賀瀧打的電話。
此刻的總局辦公大樓基本已經走空了,除了個別還在加班的部門亮著燈,黑暗無邊蔓延,鍾小聞仰著脖子望了望,騎士團辦公室的門戶淹沒在暗色里。
鍾小聞呆了呆。
這算什麼,賀瀧被通緝了……騎士團……是解散了嗎?
這個想法讓她心驚肉跳,不敢再繼續。
雖然她暫時被放出來了,但是審訊時那群同僚質疑和兇狠的眼神仍舊如芒在背,讓她覺得自己始終被監視著,那種不信任的情緒驅趕走了對總局的歸屬感,她好像已經不是冉冉升起的正義的代言人了,而是個被烙上了罪惡印記的犯人。
鍾小聞的心裡難過極了,鼻子發酸,她魂不守舍的走出總局大門,望著來來往往的車輛,一時竟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這時,一輛SUV在街口轉彎,車身是騷里騷氣的深綠色,轉向燈頻頻打亮。鍾小聞愣了一下,只覺得對方像是刻意打燈給她看一般,於是四下一張望,便貓腰追了過去。
車子輾轉開到長街的僻靜處,車窗搖下,一個捲毛男生熱情的沖鍾小聞招手:「上來上來,帶你找組織去!」
鍾小聞不疑有他,「嗷」一嗓子,四肢並用的爬上車。
「砰」一聲車門關上,SUV發動。駕駛座上坐著的帥哥穿著灰色的大衣,帶著一副狹長斯文的金邊眼鏡,正是騎士團的副隊長岑然。
那一瞬間鍾小聞找到了家的感覺,鼻子一酸,「哇」一聲哭了出來。
「岑副隊!!嗚嗚嗚嗚嗚!」
「媽呀!」副駕駛座上的盛星辰嚇了一跳,六邊形的鏡框都被震歪,他手忙腳亂的向岑然求救道:「她哭了!」
「知道她哭了你倒是給她找張紙啊!」岑然一邊打動方向盤一邊無語。
「哦!紙在哪兒呢!」
「我左手邊那個格擋里。」
「嗷!找到了!」盛星辰眼中又泛起迷之崇拜的光:「還香香的耶!學長你好貼心哦!」
這小子不光拎不清還總咋咋呼呼的,不知道犯研所為什麼聘請他當研究員,岑然翻了個白眼道:「抽紙難道不是應該隨身攜帶的日常用品嗎?」
「誰講的,我就不帶。」盛星辰「chuachua」抽了一摞遞給後面的鐘小聞:「所以說學長,我倆果然是絕配。」
岑然:「……配個錘子,你不帶紙還有理了。」頓了頓他覺著不對:「喂,我可沒同意跟你處對象。」
盛星辰:「那你還讓我坐你的副駕駛座!」
岑然:「是你自己硬要坐上來的!」
盛星辰:「你可以踹我下去啊!」
岑然:「……我要臉。」
盛星辰一梗脖子:「那我不管,我坐上來了,這裡就歸我了!」
岑然:「……你是不是還得留下點自己的氣味標記一下地盤?」
盛星辰:「學長你嘲笑我是狗勾!我聽出來了!嚶!」
鍾小聞「噗呲」剛擤了一輪鼻涕,就被這兩位驚世駭俗的發言給震懾了。
她頓生一種古怪的既視感,就仿佛……在她擔驚受怕的時候,整個騎士團都在忙著搞對象!
「你們倆……你們倆……」她帶著鼻音顫巍巍的,再次悲從中來:「哇!!!你們怎麼也在一起了!!簡直太過分了!!」
岑然:「也???」
盛星辰看起來倒不怎麼驚訝,揪了一下他的衣角,小聲嗶嗶:「賀隊估計沒少秀恩愛,你看這小同志都被秀出心理陰影來了。」
岑然:「……」
-
伽馬直接被推進了急救室,「轟」一聲大門緊閉。
這家醫院是岑然利用自己當年留學時架起的境外關係網找到的,是一家中外合資的民營醫院,經營牌照不是當地簽發的。賀瀧擔心公立醫院會被總局監視統率,從而泄露伽馬的行蹤,所以特意聯繫岑然讓幫忙找一家不在政府的管轄範圍內的醫院。
這些都已經是他短時間之內能考慮到的極限,賀瀧佇立在門外,汗濕的黑髮黏在蒼白的額角,流露出幾分頹唐與狼狽。
「急救中」幾個猩紅的大字亮起,映在他黝黑深邃的瞳孔里,一動也不動。
青年在禁閉室內的慘狀釘死在他的腦海里,始終揮之不去,令他心痛難抑,那是他的愛人啊,他怎麼能狠得下心就把人扔在禁閉室里不管不顧呢!但凡他遲一點離開,但凡他工作的再積極一點,效率再高一點,也許嚴瀟就不用受這些罪……如果嚴瀟有什麼三長兩短,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賀瀧的眼睛瞪的發疼,半晌都沒有眨一下眼,五指憂戚的插進頭髮里,牽扯著,試圖用肉體上的刺痛緩解心底的悔恨與傷痛。直到岑然趕到,在他肩頭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