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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見他如此,心裡更氣,抬腿朝外走,,一推門,才發覺這他媽哪裡是客棧!眼前一片漆黑,大風呼號,又下著雪,遠處的林子裡還有幾雙綠眼睛。適才話說太滿,這會兒倒是慫了。退回屋內關上門。有些心虛的看著宋為:「您看這麼著行不行?不管怎麼說是您派人將我抓過來的,您好歹得將我送回去,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宋為冷笑一聲,將爐火滅了,爐蓋子蓋上,而後朝裡屋走。裡屋有窗,還燃著火,溫暖的狠。他脫了鞋寬衣上床,將被子裹緊,兩眼一閉,準備睡去。
陳大等了一會兒,不見有動靜,入了夜外屋又冷,凍得她直哆嗦。於是朝里走去,看看宋為在幹什麼。一進去,便被暖到,油燈快要熄滅,那祖宗正在床上悠哉睡著。
……這是逼良為娼呢?陳大不知怎的就想起這個詞,出去將那把椅子朝里搬,好歹得湊活過這宿。宋為聽見動靜,起身一看,她那細胳膊細腿哪裡能搬得動那大椅子?於是下了地:「你上去睡,我搬。」
「哪兒敢呢!」
「廢什麼話!」
宋為話音剛落,陳大便跳上床,用被子將自己裹嚴實,而後朝他笑笑:「委屈您在椅子上湊活一宿。」
她話音落了,那燭火也滅了,屋裡漆黑一片。
沒了光,陳大卸掉盔甲,才想起宋為嘴上的燎泡,這祖宗怎麼上火成這樣?
身後窸窸窣窣,而後一條胳膊到她身下,連帶著人和被子一起攬到懷裡:「看到你好端端活著,別提我有多高興。」宋為親了親她後腦勺,接著說道:「下了朝回到府里,想與你說話,到處找了都不見你人,而後看到你屋內沒有人,倒是留下一封信。不管怎麼說,咱們在一起處了那麼久,好歹也同床共枕幾個月,你怎麼說走就走,一點情面不講?」
陳大想起宋為和春歸說的話,覺得這事兒沒法與他說,太丟人。於是不做聲。
「這幾個月,找你找遍了。找不見你,心裡惦記你,嘴上的燎泡一個接著一個,沒歇過。」宋為手伸到被子裡,摸到她的手,放到自己嘴邊:「你摸摸,你得多硬的心才能視而不見?」念月指尖摸上去,宋為嘶了一聲。
而後問她:「念月,你到底為何走?」
陳大聽到這句念月,覺得與他說什麼都沒用,只說了一句:「我不叫念月,叫陳大。明兒一早找人送我回去,咱們就這樣吧!當真覺得沒意思。」
「我就這麼讓你不待見?」
「我就是這樣的人,打小沒長性,什麼事兒興致起了就去做,興致過了立馬做下一件事。起初在宋府,的確看重您給的銀子,也的確看上您的身子了。咱們掏心窩子的說,主子是朝廷的大將軍,又生了一副好皮囊,那些名門閨秀們都想著與您有些什麼,像我這樣的人生出一些色心來,是不是正常的?何況那會兒又是近水樓台先得月。我沒了貞操,您呢多了一個伺候您幾個月的人,咱們兩清了。」
宋為抱著她的手鬆開了,這回不光陳大覺著沒勁,就連自己都覺著沒勁了。
披上衣服朝外走,叫侍衛進門燃了外頭的火,而後又讓他們支了張小床,躺在床上,一言不發,聽外頭的風將天地撕碎。
第二日一早,陳大睜了眼,宋為已不見去向。昨晚綁她的幾個人站在門口,見到她,朝她笑笑:「姑娘,昨兒失禮了。」
陳大搖搖頭:「沒事兒,當玩鬧了。」
「這是宋將軍給您的。將軍說叫咱們送你回去。」
陳大接過去打開一瞧,那幾張銀票,外加一封信。說是信,不過寥寥一行字:「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果然是將軍,就連永不相見的話都能說的這麼好聽。將信和銀票塞進袖口,走了。
宋為眼見著她上了馬車,那馬兒都知曉他站在後頭回頭看一眼,念月,不,是陳大,竟沒有回頭,徑直走了。
他眼睛通紅,心想自己這一輩子,真叫人恨,大體是不配擁有一個與自己相愛的人。當初讓月小樓受的那些折磨這會兒都報應回來了。心裡在滴著血,恨不能將陳大從馬車上拉下來將她綁在身邊。然而他知曉那不行,她不是那個拿著自己銀子花的奴才了,她是陳大了,不是念月。
陳大的馬車進了黑河,與那幾個大頭兵告別,直到看他們走遠,眼裡忽的落下兩行淚。
三妹的信催的急,要他回朝面聖。新帝即將登基,自己總該回去了。於是又深深看了一眼她走的方向,轉身收拾行李,當日啟程回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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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江南回來有幾個月了,清風的凡塵書院多了好些玩意兒,著實熱鬧了兩個月。進了十二月,天冷了,人見少。清風犯懶,抱著手爐坐在書桌前看書。
門開了,一個男子的影子遮住了清風面前燈,她抬起頭,看到一張不苟言笑的臉。這張臉,倒是許久許久未曾見過了,與當年的他,相去甚遠。是景柯。
清風忙放下手爐,朝他施禮:「給太子請安。」
「免禮。」景柯說完這句,兀自走進書院,如從前一樣,在裡頭閒適的閒逛。清風則站在一側等他。
「怎麼?太子,能讓三小姐這樣恭敬?」景柯嘴角扯出一抹笑,看著清風。
「倒不是。」清風回他一笑:「是舒月的夫君,能讓民女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