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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姐。」歐陽與她招呼。「皇上賜的宅子收拾好了嗎?」皇上體恤陸家冤屈,有意賜了一處宅子,要陸君遙在京城安家。
陸君遙搖搖頭,笑了笑:「倒是沒有必要特意去收拾,那宅子本就十分好了。今日君遙前來是想宴請歐陽大人和宋為大人以及穆老將軍,感謝大人們幫陸家平冤。不知歐陽大人是否肯賞臉?」
瀾滄慌忙搖頭:「不必這樣客氣,屬實是份內之事。我去請其他兩位大人,今日我做東,咱們小聚即可。」
陸君遙也不推辭,朝歐陽行了禮。
到了傍晚,幾人去了永安河。穆老將軍極少出來用飯,今日破天荒來了,還帶上了穆夫人。穆夫人眼尖,看著宋為身後站著的那個小人兒,精靈的狠,宋為呢,時不時回頭看她一眼,那眼神亦是值得深究。於是便開口說道:「今兒都是自己人用飯,宋將軍帶的人也甭站著啦,一起入席如何?在一旁站著怪彆扭的。」
念月連忙搖頭:「主子們用飯,小的不敢,要么小的去外頭伺候?」是怕給宋為添麻煩,宋為則假意瞪了她一眼:「坐下。」
穆夫人心中明了,這宋將軍恐怕要成親了,看這架勢,又要掀起軒然大波了。心中不免嘆氣,跟穆宴溪交好的人,真是在□□上都不讓人省心。
再看陸君遙,坐在瀾滄身側,竟有一絲般配,於是意味深長的看了穆老將軍一眼。恰在此時,瀾滄開了口,是對穆老將軍說的:「下官想去江南治水。」
?
「這個月份,江南沒有水患。」穆老將軍有些不明所以。
「居安思危,下官早些過去將事情統籌好。」
穆夫人笑出了聲:「那歐陽大人剛好順便照料一下宋家三小姐。」
瀾滄的臉,騰的紅了。
一旁的君遙看瀾滄紅了臉,猛然意識到自己該收一收前些日子的心思。歐陽大人心中有人了。紅了臉的瀾滄輕咳一聲:「江南多才子,清風惜才,眼下又有一些...肆意。順道幫她掌掌眼。」順道看著她。生生吞回這一句。
「皇上怕是不會同意。」
「下官會去試試。」
「那你去試。」
閒聊許久,酒菜入席,幾個人終於舉杯暢飲。君遙是遼北兒女,酒量好的很,與穆老將軍拼酒之時完全看不出一貫的斯文姿態。穆老將軍看她挽起衣袖的樣子,與她父親頗有幾分神似。心中不免黯然。穆老將軍沒有與人說過,他是認得陸君遙父親的,當年穆宴溪在北線打仗,他去支援,途徑陸家,陸父將那一年陸家所有存糧贈予他,亦是一個心懷天下之人。穆老將軍感激他,這才勢必要為陸家洗清冤屈。
陸君遙酒過三巡,唱起了遼北民歌,歡脫自在...
瀾滄得去江南。半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自知與清風耗不起太多的半年,眼瞅著二人年歲漸長,他不想光陰虛度。
皇上倒是開明,他話說一半,他便大手一揮,去。瀾滄片刻不願耽擱,當日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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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到了郁州之時,被那郁州的海驚到。從前在京城,哪裡見過這樣的景象,海水綿延千里,海浪拍打著岸邊。清風看的眼暈,跟雪鳶抱在一起,等海浪層疊而來,將她們衣裙打濕。這會兒天氣還未暖,海水還帶著涼意。那海天相接之處,有小小的漁船朝她們駛來,由遠及近。
這世上竟有這樣的景致!
清風面朝著大海,頓覺自己是那逍遙散人,遍歷人間。
「咱們在這裡多住幾日如何?你看那小娃娃在岸邊拾貝殼,咱們也拾一些,做一些好看的物件送回凡塵書院。」清風起了興致,拉著雪鳶在海邊彎腰拾貝,當真找到了做漁民的樂趣。
二人起了玩興,拾過貝殼又去抓小蟹。
靜念和小七找一處乾爽之地,翹著二郎腿躺在沙子上。這日頭真舒服,二人眯著眼,半睡半醒。
郁州外鄉人不多,是以他們幾個的姿態引著許多漁民跟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清風被看的不自在,拉著雪鳶跑了。
他們住的客棧是漁村內的小二樓,推開窗就是那無盡的海,鹹濕的空氣鑽進口鼻,與京城皆然不同。
清風托腮看海,這海景美的令人迷惑。到了晚上該用飯了,掌柜的為他們備了好些在京城吃不到的東西。各式的貝殼,叫不出名字,被掌柜的蒸開了口,一旁有醬汁可以蘸。
清風掰開一個,纖細的手指捏出一塊兒貝肉蘸了醬汁放進口中,那味道,如何說呢?鮮香滿口。清風偏著頭想了許久,怎麼從前在宋府沒吃過呢?自己那個爹可是遍嘗天下美食的訥!
這一餐吃的十分舒爽,吃過後去海邊吹海風消食,而後才回到房中,梳洗後躺在床上聽海浪聲。那海浪聲忽遠忽近忽急忽緩忽柔忽剛,有趣的緊。清風守著這催人入夢的海浪聲,緩緩閉上了眼睛。浮生若夢,若夢非夢,浮生何如?如夢之夢。
清風慶幸自己邁出了這一步,從前那些紛擾痛楚,在如此景致前簡直不值一提。
這一覺睡的十分香甜,第二日天不亮就被潮汐聲喚醒。推開窗,看到日頭從海平面跳起,餘暉將綿延千里萬里的海面染紅,此情此景,令人動容。
這一路奔江南,走走停停,到江南之時,已是三月末。剛好是江南最美光景。蘇堤兩岸的柳嫩綠嫩綠,小橋流水人家。與京城相差甚遠。清風愛極了江南。愛聽江南女子講話,吳儂軟語嬌嬌軟軟,不摻一點硬;愛看江南早春雲煙繚繞,行人在小巷中漸沒了身影;愛枕水如夢,推開窗看到烏篷船在水面上激起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