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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滄也意識到自己此刻有些倉皇,於是慢下腳步等她。
這一晚令瀾滄十分疲憊。待與趙越溪分別之時,竟長舒一口氣。拎著食盒子在幽深的巷子裡踱步,肚子咕咕叫了兩聲,但對食盒子內的吃食全然提不起興致。不知三小姐的院內是否還亮著燈?如此思量,腳步快了些。到了那個熟悉的小院,透過門縫,看到院內一片漆黑。三小姐睡下了。
瀾滄多少有些失落,心裡惦記那些棋子,又企圖在這裡填飽肚子。想來還是自己太過貪婪。
清風病了。午後在涼椅上小憩,睜眼後渾身乏力,腹內翻湧,竟是開口嘔了出來。而後便是腹痛難忍,高熱。小七嚇壞了,趕忙跑去請郎中。
郎中把了脈,開了方子,叮囑清風不得熬夜受涼,按時用藥。清風暈暈乎乎之時大體思量了下,興許是這些日子時常熬夜,加之在院內小憩受了風。於是天剛擦黑便滅了院內的燈,用了藥後在床上發汗。
清風打小就骨骼清奇,要麼不病,若病了,就病的纏綿。這場病來的急,清風好些計劃都不得不放下。這會兒腹痛好些了,終於得以入睡。不得了,這一入睡,各種妖魔鬼怪的都入了夢。竟夢見父親綁了自己要將自己嫁與那府尹家的紈絝,那紈絝當年在青樓霸了人家頭牌,還打傷了頭牌的恩客,花了好些銀子才了的事;又碰見母親復生了,揪著父親的脖領子跟他索命;再後來夢見三哥,胸口中了一箭…總之都不是好夢,第二日睜眼,裹著被子在床頭髮呆。
雪鳶進門,看到小姐面色慘白,三伏天氣里捂著被子,心道這回病的不輕,且得有一段時日才能好。給清風餵了一碗清粥,又餵了藥,而後坐在床前打量著她。三小姐像被抽了魂兒一般,怎麼瞧怎麼不對勁。
「再睡會兒?小的給您打扇子。」雪鳶難得這樣輕聲輕語,手中拿著一把蒲扇,準備哄清風歇息。
清風搖搖頭,閉上眼。昨夜的夢做得太累,感覺這些年的不如意都涌了上來,人是醒了,心卻沉在夢裡出不來。
「小七跟靜念學了猴子戲,讓他給小姐來一段?」
「五禽戲。」清風嘴動了動,糾正她。
「對對,五禽戲。讓他來一段兒?」
「不。」
清風躺下去,不再作聲。雪鳶嘆了口氣,輕手輕腳走出去關上了門。朝小七搖搖頭,耳語道:「這回,估摸又得小半月。」小姐平日裡好好一個人,每回生病之時都像換了個人一樣,不言不語十幾日,是打她生母走那年落下的毛病。
小七把雪鳶拉出院子,指了指瀾滄的方向:「那位管用不管用?」
雪鳶偏著頭想了想,看不出小姐對那位有何不同,二人平日裡呆在一起,但都克己受禮,不似旁的有情男女。
「要麼…試試?」她拿不定主意,只得提議試試。
小七點點頭:「妥嘞,估摸著這會兒已經去上職了。我去送個信兒,看今兒個能不能早些回來。」說罷出門一路小跑到了府衙。
靜念此刻正在府衙門口站著,這兩日他總是覺得身後有尾巴。清早與大人出門的時候,感覺不自在。這會兒站在府衙門口若無其事的站著,眼睛掃著周圍的人。
看到小七有些納悶:「你怎麼來了?」
小七嘆了口氣:「你們大人呢?」
「在上職。怎麼了?」
「我們小姐病了,想勞煩歐陽大人去看看。」
靜念聽說清風病了,當場急了:「何時病的?什麼病?」
「.……」小七被他問的發懵,愣了愣才說道:「昨兒午後病的..郎中說是午睡之時受了風寒,加之這些日子熬夜,體力不支。」
話音剛落,靜念就跳進了衙門。本不是什麼大病,但靜念這孩子心小,他吃了清風那麼多頓飯,眼下她病了,他自然急。待見到瀾滄,看到他正在審犯人,那批官糧的事擾的他這兩日不清淨,眼下有些頭緒了,自然不能懈怠。
靜念在一旁站了會兒,發現此刻不是好時機,只得掉頭又出了府衙,對小七說道:「大人正在審要犯,待他忙完了我與他說,爭取今兒下了職去探望三小姐。」
小七點著頭向回走,心中一顆石頭總算落了地。歐陽大人與三小姐,般配的緊,興許歐陽大人能解小姐的心結。
與雪鳶直等到二更天,二人開始犯迷糊,聽到巷子裡有人聲。開了門去看,是丞相家的趙越溪與歐陽瀾滄在說話。
趙越溪的轎子落在巷子口,輕聲對瀾滄說:「歐陽大人再送我一程吧?怕黑。」
這一句清清楚楚落在雪鳶和小七耳中,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關了院門,滅了燈。有些人只是酒肉朋友,到正事兒之時,一點用場派不上。
好在沒與小姐說過今兒去請了歐陽大人,不然小姐該傷心了。
小七特地去了一趟,歐陽瀾滄卻還是約了趙越溪。也對,老爺而今被摘了官帽,小姐靠賣字畫為生,怎麼想,都不如如日中天的相府小姐。
雪鳶想到這,竟氣的哭了出來。哽咽著對小七道:「咱們以後不要亂點鴛鴦譜,也不許他再來咱們這。」
作者有話要說:
不過誤會一場
第11章 六月
清風迷糊之際聽到外頭輕微響動,以及雪鳶壓著嗓音說的那句話,料想發生了什麼,卻沒興致問。起身點了燈,從枕下拿出一方帕子。母親離世後她生的那場病,差點要人命。那會兒雪鳶和小七還沒來,身邊的丫頭是大娘的陪嫁丫頭,人病著,還要看丫頭臉色。門摔的響,端著的藥碗向桌上用力一放,一句冰冷的喝藥轉頭就走。那是清風頭一次體會到冷暖自知。也想過去父親那裡說幾句,可在父親門外聽到他對新抬的姨太太笑著說道:給爺旺一旺門楣,只一樣,千萬別像清風,看著寡淡沒福氣,不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