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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的人他並不關心,然魏綺梅是他姨母,江婉柔是他表姐,平日裡對他也十分關心,就這麼去了,不免在他心裡埋下疙瘩。
為此事他著實消沉了一陣,若是旁人做的,他找上門便是,可江綾……
他沉默的看著江綾,等她回答。魏家人聽說了什麼也不敢找江綾,是因為棲雲峰的威勢,擔心得罪容離,但他不是。
江綾唇角微微一勾,問他:「先前我也為這件事煩惱過,怎麼想都覺得不妥當。那魏師兄覺得,我應該怎樣對待江家才好?」
見魏子淵出神,江綾斂下笑意,難得正經:「你生在世家名門,有爹娘愛護,有家族護佑,一顆心當然是好的,覺得人都該光明磊落,有些事輕輕放下也無所謂,可我不是。」
她聲音變得有點冷:「我生來沒爹娘教養,狹隘又記仇,若存了善念對仇人搖擺不定,修行的路是斷斷走不下去的。你我際遇不同,所求的道也不同,沒必要為這些事情質問我。」
魏子淵本有些怒意,聽她說完了,只覺得心頭鈍鈍的,有些情緒酸澀的繞上來:「你何必這樣說自己。」
江綾又笑了:「不滿意啊,那你讓我怎麼說?」
她說話還是夾槍帶棒,魏子淵卻沒生氣,攥住的拳頭輕輕放開。
江綾唇角一翹:「魏師兄若是看不慣我,大可以伺機報復,憋著可不怎麼好。」
剛順暢的氣息又起伏起來,魏子淵沉下聲音,恨恨地擠出兩個字:「江綾……」
「我不恨你,也不會與你為敵,你便當我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師兄,不行嗎?」
他說完心頭一緊,也覺得自己的話唐突,可這念頭在他心裡起了無數次,說出來便是後悔,也有口氣松出來。
他定定的看著江綾,微有些緊張。
江綾也怔了一下,聽見識海里黑曜的聲音突然響起來:「這小子對你有意思。」
「找機會將他引誘出去,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三個字就如魔音穿耳一般,在江綾腦子裡一直重複著,吵得她眉心一皺,狠狠道:「閉嘴!」
魏子淵眼睛一瞪,指節攥的發白,頗有些受傷。
然後渾身一松,自嘲的垂了垂眸子,重對她說:「你不用多想,我沒別的意思。怎麼我們也是同門,不必一見面就劍拔弩張。」
真是要死。
江綾最怕這種一臉怨婦樣的純情處男,連懟起來都覺得很不好意思,她皺著眉御劍飛出去,待隔上兩丈距離了,才跟他說:「魏師兄,我得提醒你一句,分道揚鑣這話可是你說的,別搞得我對不起你一樣。況你整日忙於修煉,想必沒怎麼見過女人,有時間也要出去見識見識才好。」
說罷一瞬也不想留,直接御劍飛走了。
剛飛出一段,忽聽身後咬牙切齒的怒喊聲:「江綾!!!」
這聲音聽起來憤怒至極,真是恨不得把她撕了。
江綾拍了拍腦仁兒,聽見那三個字還在腦子裡迴旋,再次崩潰的罵了一聲:「閉嘴!」
這會兒人不在面前了,再說也無用。黑曜停下來,復又說:「那小子挺俊俏的,修為也夠,你將他吃干抹淨再殺掉,怎麼都不虧。」
「我把你殺了行嗎!」江綾十分無語,「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無冤無仇的,別動不動出餿主意。」
沒再等到回聲,江綾御劍折返方向去找陶天野,心想這劍果然不對勁,再不聽話把它放煉器爐里熔了算了。
回到棲雲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峰頂能看見絢爛的紅霞。
江綾落在木屋前面,捏著花生豆一般大的幻空石,怎麼也不相信這玩意兒值幾萬塊靈石。這么小一塊,也不知能煉出多大的地方。
但沒辦法,她打聽過,陶天野說的也沒錯,幻空石基本上被各大門派商行壟斷,能弄到手都算好的了。
過幾日容離回來了,江綾提起黑曜就去找他。
容離的手指從劍身上拂過,垂眸細看:「這就是你從劍冢里得的那柄劍?」
「是。」江綾把那天的狀況細說了,問他:「師父能看出這柄劍的古怪嗎?」
容離將劍拿在手裡片刻,忽然眸子發沉,不知怎麼的,劍身嗡鳴起來,黑曜也不繼續沉默了,聲音帶著點痛苦說:「你不是人!」
江綾屏住呼吸,果然就見容離身上的氣息變得恐怖起來,瞳孔漆黑,面色很不善。
屋子裡十分安靜,她喉頭滾了滾,有點想把黑曜撂在這兒跑出去。
這劍怎麼還罵人呢?!
第46章
黑曜喊過一聲就再沒動靜了,容離捏著它抬了抬眸子, 黑眼珠冰冷地一動, 似乎在聽什麼動靜, 片刻後,又落到江綾身上。
見她面色有些緊張,遠了一步,容離收斂起身上威壓,語氣輕了輕, 難得和緩的跟她說:「阿綾, 過來。」
他不說話還好,一開口,江綾反而覺得更不對了,緊張得心臟噗通狂跳, 要鑽出嗓子眼。
以前師父對她冷著臉也罷,逼著她去殺人也罷, 總歸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 好像總跟人隔著一層距離, 不生氣也不惱怒。相處一段時間,她就覺得這師父除了脾氣古怪點, 似乎也沒什麼好怕的, 在他面前愈發鬆憊下來。
可今天不一樣, 他那雙總是平淡無波的眸子仿佛活過來了,隱隱地,能看到野獸一樣的瞳光, 令人生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