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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裡安靜了一瞬,盛陽說:「先拿出來看看。」憑她的實力,拿出來之後護不護得住就兩說了。
卻不料江綾搖了搖頭:「這東西很稀少,到如今也才一杯,夠一個人的分量。拿出來得立馬喝了,否則一天之後就會失效。」
盛陽道:「我有各種玉器寶貝,也能用陣法保持生機,不怕失笑。」
江綾嗤笑一聲:「這等仙物,你當那些個陣法和寶貝有用?只要離開芥子,無論用什麼容器封存,這東西一天之後都會失效,你還是做好準備再跟我說吧。」
她剛說完,不出預料又被這老匹夫一陣威壓攻擊。江綾知道他色厲內苒,哼了一聲盤腿坐下,兀自修煉起來。
要擱以前,盛陽當然不可能輕易答應她,甚至連信都不會信,但他如今這個處境,聽見起死回生,哪怕認定她有什麼陰謀,心思也難免活絡。他密切的盯著外面的江綾,沒在她臉上看到半點心虛。這難道是真的?
幾年來一直期盼著的人捉到了,盛陽卻更加心煩意亂,連著好一段時間都在琢磨這件事,險些憋出內傷。
江綾一直待在黑籠里,除了偶爾被盛陽用威壓折磨一下,倒是跟在外面沒什麼區別。反正修士不用吃喝拉撒,她只管修煉就行了。她如今已經金丹後期,隨便閉眼修煉就是很長一段時間過去,只是身處盛家,周圍又有盛陽這個不定時炸彈,也不敢真的心大到直接閉關。
盛陽每每被她隨意的態度氣到不行,卻惦記著她說的起死回生妙藥,又想把她當人質,怎麼都不能隨意殺了她。
一晃半年過去,盛老五剛從丹家回來,儲物袋裡揣著給盛陽續命的丹藥。他進了大門,一路往盛陽住的地方過去,走到青石小徑時,頓了一下,總覺得哪裡不對,又沒發現什麼異常,只好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
他走後,虛空里晃動了一下,一隻手探出來,又收回去。
江綾正盤腿坐在黑籠里修煉,忽然聽見鐵鎖一松,籠子竟然憑空打開了,緊接著她被一隻無形的手抓過去,一直凌空飛到大殿最里。
這麼久過去,她還是第一次碰見這種情況。她頭皮一炸,就感覺有一隻乾枯的手握住她的脖子,力道之大,直接在她脖子上掐出了血痕。盛陽掐著她站在陣法裡,疑神疑鬼的往四周看,剛才他分明察覺到空間裡有一絲波動,能有這樣的本事,又把手伸到盛家來,除了龍鍾客,他想不到還有誰。
他喉頭滾了滾,啞著嗓子跟江綾道:「你老實點。」
江綾脖子難受,翻了個白眼道:「那你小心點別把我掐死,否則你護身符就沒了。」
盛陽仍舊像驚弓之鳥一樣打量著四周,沒理會她的出言不遜。
這麼久了,江綾還是頭一次見到盛陽,神識掃過去,她嚇了一跳。這人發須都是白的,整個像是披了人皮的骨頭架子,沒有一點年長修士的清風道骨,果真是大限將至了。仔細算算,煉虛修士有一萬年壽命,他能強撐到現在,實屬不易。
盛陽掐著她,想到什麼,緊張地說:「長生不老的靈藥呢?給我。」
他的手還扣在自己脖子上,精神看著也不太對頭,江綾不敢再跟他討價還價,憑空取出來一盞綠茶,遞給他:「一天之內喝掉……」
話沒說完,盛陽已經把東西奪過去了。他皺著眉聞了一下,狐疑的往四周望望,陰森道:「這東西要是不能續命,你可要小心著,死之前我也要拉你陪葬。」
江綾:「你放心,不過這畢竟是神藥,剛喝的時候會有點痛苦,過不了多久,就能恢復到全盛狀態……」
盛陽被她那句全盛狀態刺激到了,想著索性除了手裡保命的人質,也沒幾分勝算,就直接仰頭灌下。
江綾輕輕地屏住呼吸。剛才盛陽的手雖然乾枯,卻還是帶著一點溫度的,但是這會兒直接涼了下來。且他的喉嚨里一直發出痛苦的嗬嗬聲,手上抓得死緊,已經抓透了她脖子上的皮膚。
盛陽當然能感受到自己體內的生機漸漸衰敗下來,他正要質疑江綾是不是騙了他,順便想把她掐死,就發現身上一直以來的疲憊無力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力量——其實充其量算是他晉升煉虛之後的巔峰狀態,但他已經跌下巔峰很久了,猛然察覺到這一點,簡直欣喜若狂。
江綾被他禁錮了全身的力量,咬著牙想,必須得堅持一天,只要不死,到時候就算師父沒來,她也能得救。
結果這個念頭剛落,他們面前的虛空里,就裂開了一個黑色的裂縫,同時有一個極其熟悉的聲音響起來:「咦?」
江綾聽見這個聲音,心頭狂喜,至於盛陽,當然是如遭雷擊,連剛重獲力量的喜悅都消散了。
龍鍾客來了。
盛陽手裡掐著江綾,神經質般張了張嘴,正要出言威脅,黑色裂縫裡忽然伸出一隻手,把他們都拽了進去。
第99章
等盛老五從外面趕過來的時候,大殿裡已經空了, 破碎虛空的黑色裂縫裡, 一隻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手, 正抓著大殿裡的兩個人急速倒退。
周圍大抵都是黑色的,又遍布著混沌詭麗的彩色光芒,如在夢中。江綾雙臂擋在臉前面,只覺得罡風刀子一般刮在身上,簡直比天底下最猛烈的颶風還可怕。
江綾沒少使用傳送陣和傳送玉簡, 但自從邁入金丹期之後, 她已經很久沒感受過這樣的眩暈和威脅了。最關鍵的是,罡風冷刃一樣朝她刮著,掐著她脖子的盛陽也愈發用力,血滴子從她脖子上飄下來, 轉瞬就變得飄渺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