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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煥只看見他小心翼翼的緊張模樣,心裡又是一軟,再一次摸摸陳小安的腦袋,笑得溫和:「加油。」
季一然和導演商業互吹了幾句。休息時間結束,余煥被帶去補妝,之後繼續拍晚上的戲。
陳小安仍然在一邊圍觀,時不時和季一然交談幾句。本來拍得好好的,旁邊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按理說正在拍戲的棚,即便不是現場收音,周圍的人也不會大聲喧譁。陳小安循著聲音轉頭一看,沒看出什麼,只感覺到一陣說不上來的氣息讓他有些不舒服。
後來動靜大了些,邊上的人也都轉過去看。陳小安聽到旁邊兩個工作人員在討論,說好像是原先過來送飲料的一個便利店店員試圖衝上來,不過被工作人員和安保攔住了。
消停了一會兒,那邊又傳來一聲尖叫。
季一然站起來往那邊走,想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導演做了個手勢,演員停下來了,余煥也往發生衝突的地方看。那店員是個體格嬌小的女生,卻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工作人員沒能攔住,那店員往他們余煥所在的布景沖了過來。
余煥先是皺眉,這店員確實是他那個粉絲,可是不對勁……僅有的幾次接觸里,這個店員都挺禮貌克制的,怎麼會像發了瘋一樣不管不顧地衝上來?
店員的速度很快,一下就到了余煥面前,余煥看清楚了,終於知道不對勁在哪。這店員其實是閉著眼的,她肩上坐了個穿著肚兜的娃娃——就像過年的年畫上面那樣的娃娃,然而這娃娃並不是喜氣洋洋的,仔細一看余煥嚇了一跳,那娃娃的半邊臉已經腐爛了,污血滴答滴答地往下掉,他笑得陰惻惻的:「快抱抱她呀,她可喜歡你了——」
「快抱抱她呀。」
余煥的肩膀繃緊了,往後退了幾步。有幾個保安過來想把這店員拉走,結果被這鬼孩子彈開了,摔倒在地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撲街了。
普通人是看不到鬼的,在其他人眼裡,就是有個私生飯發瘋而已。
但余煥看得到。余煥十五歲時一次意外之後就開啟了陰陽眼,不過並不像小說里說的人間其實到處都是鬼魂,余煥也只是偶爾才能碰見一些,並且他也沒遇到過什麼被厲鬼襲擊之類的事件。現在這種狀況他也是第一次碰到。
余煥腦子已經空了,胡亂想著不知道唱大悲咒有沒有用,忽然他看見陳小安以極快的速度從休息的地方閃了過來,一手摁著額頭,嘴裡念念有詞,另一手在空中比劃了幾下,像是在凌空畫什麼法陣,之後從手心生出一道光芒,隨後鬼娃娃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開始嚎啕大哭。
季一然看到陳小安往前跑的時候本來還想拉住他,他也以為衝到余煥跟前的只是過激私生飯而已。但看到陳小安的動作他反應了過來,前面有鬼。他是除妖師,但他也只能感應到妖怪。妖和鬼並不是一個體系的,妖怪是人以外的生靈修成的,鬼是人死後散不去的怨念。橋歸橋,路歸路,降惡鬼有專門的驅鬼師,同樣的,驅鬼師也看不出來誰是妖怪。
但季一然還是有些驚訝。妖和鬼能互相看見,這他是知道的,但能把鬼打趴下的妖得是修為很厲害的妖怪——何況陳小安並不是光用法力去壓制對方的,他念了咒也畫了陣,這明顯是人類驅鬼師才會用的手段。
季一然在這一途有些遲鈍的腦筋忽然動了動,明白了過來:「我靠,怪不得陳小安姓陳……」
陳小安又上前一步,把那鬼娃娃從店員小姑娘肩上掰下來,失去鬼娃娃操控的店員直接到在了地上。陳小安那雙看起來一直無害的眼瞳此刻染上了兇狠的顏色,他捏著鬼娃娃的脖子道:「送你去投胎吧。」
於是那鬼娃娃化成了一道黑煙消散了。
余煥定在了原地,陳小安轉過來,對他說:「你能看到是嗎?沒事了,那隻東西很弱的……」陳小安把那鬼殺了的整個過程很快,看起來不費太大力氣,倒真像他說的——那隻東西很弱。但陳小安說這話的時候身子在抖,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的,聲音也打著顫,余煥很快發現了陳小安的臉色也變得蒼白無比,比化著病號妝的他還要誇張。話沒說完陳小安的身體仿佛失去了支撐,軟軟地往前一倒。
余煥腦子裡很混亂,也還沒搞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然而他看到眼前的場景還是下意識往前幾步把陳小安接住了。陳小安抓著余煥的上衣,仰頭扯了個笑容:「我沒事的,你讓我抱一抱——」就是靈力一下用得太猛了……充一下電就好了。
周圍的人也都很懵,對於他們來說剛才的場面實在是莫名其妙:私生飯發瘋,陳小安突然出來瞎比劃,然後私生飯倒下了,陳小安也倒下了,余煥跑過去把倒下的陳小安抱在懷裡……這到底都什麼跟什麼?
季一然抓了抓頭髮,從包里摸出一張符咒,又掏了根火柴出來,用火點燃了那張符,把燃燒的符紙攥在手心,做出一個撒灰的動作:「忘!」
他們妖怪協會的幹部有時候在外面執行任務時也會被無關的人類看見,為了不引起群眾恐慌,還是要有些必要的處理手段的。
只不過這裡是片場,他是能用符咒給這些人洗腦,但幾個機位的攝像機都開著,還有其他監控,再加上剛才說不定還有人拿著手機在拍,這些就讓季一然很頭大……
他想了想,又掏了另一張能讓人昏睡的符咒出來,做了和剛才一樣的動作:「不好意思了,你們先睡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