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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楓夜又要咬手腕。
光明幼崽趕忙道:「不用。我的傷不要緊,過些日子就好了。咱們畢竟都是妖怪,跟尋常人不一樣的,也更能活下去。沒事的,沒事的,咱們快把饅頭分一分,等以後找機會我再出去。」
兩個拳頭大小的饅頭,已經有些乾裂了,但糧食特有的香味一點都沒有變化。
光明幼崽做主,給蛇身幼崽分了大大的一塊,剩下的其他小幼崽平均分開,最後把草藥給了鏡楓夜。
晚上,幼崽們都躺在窩裡睡覺。
肚子裡有了那麼一小口饅頭,感覺就立刻不一樣了,雖然還是很餓很餓,但也能感覺到能活下去了。
蛇身幼崽吃的饅頭最多,他扭著身體,有些擔心光明幼崽,便睡不著。
等到深夜,蛇身幼崽用盡積攢的所有力氣,探出尾巴尖摸了摸光明幼崽的額頭。
很燙很燙。
光明幼崽沒有像以前那樣蜷縮著身體躺在小窩裡,他已經沒有力氣蜷縮身體了,身上也燙的厲害,身上的傷口根本沒有癒合的跡象,血肉模糊的傷口還夾雜著許多土石,散發著臭味。
蛇身幼崽忽然想起來,他偷偷聽到的,外面有孩子也是渾身發熱,跑去看了大夫,可還是沒保住,孩子當天晚上就沒了。
孩子是人,發熱了,後來沒了。
就算是妖怪,其實也是會死的,更何況他們只是妖怪幼崽,本身妖力就很弱,比尋常人強不到哪裡去。
蛇身幼崽用盡全身妖力弄出許多水澆到光明幼崽身上,想到光明幼崽是因為自己狀態不好,這才鋌而走險出去討食,蛇身幼崽的眼睛慢慢的變紅了。
如果不是他狀態不好,光明幼崽就不會出去討食,就不會發熱。
就不會有可能死。
蛇身幼崽蜷縮著尾巴尖,抿著嘴。
他前所未有的難過,前所未有的覺得自己是這麼的無能,是這麼的拖後腿。
他張著嘴,發出無聲的吶喊。
蛇身幼崽緩緩爬出自己的窩,慢慢爬到門口,他回頭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幼崽們,頭也不回的爬出去。
鴻臚寺看似守衛森嚴,牆也重新壘砌過,看上去根本不能隨意出去,但蛇身幼崽並沒有放棄,他跟其他幼崽不一樣,他只有腦袋跟尋常人一樣,身體是長條條的一條,很多小孩子鑽不進去的洞,他都能強忍著疼痛擠進去。
把土石挖出來,就能繼續往前擠。
縫隙總能找到,慢慢的也總能擠出去。
蛇身幼崽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長時間擠出去,當到了外面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都認不出來自己了,腦袋扁了,身上也亂七八糟的,尾巴尖因為經常挖土,也血肉模糊的。
他定了定神,慢慢往前爬。
張三婆子不敢惹,他這個模樣也不能去討飯,非得把人嚇到不可,但外面有很多雜草,聽說一些牲畜會吃,蛇身幼崽覺得自己也能吃,於是他就慢慢的吃。
草的味道一點都不好,也特別難以下咽,蛇身幼崽強忍著吞下去。
他想自個兒填飽肚子,然後就有了力氣,再想法子去一些大戶人家家裡,偷點吃食出來,他也不白偷,順帶著把人家家裡的老鼠什麼的都給攆跑就是了。
他是聽過的,大戶人家都有糧倉,年年招惹老鼠,單單是因為老鼠的存在就損失不少糧食。
蛇身幼崽覺得自己能攆跑老鼠,前提是他得有力氣行動才行。
草不好吃,但為了填飽肚子也得吃。
還有一些發霉的樹根,看上去五顏六色的蘑菇,破木頭,不知道是什麼人扔的稀奇古怪的藥渣,甭管是好的壞的,霉的臭的,蛇身幼崽都來者不拒,一點一點吞下去。
他餓得太久太久了,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像是一個無底洞,感覺這整個天下都能吞到肚子裡。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太多了,蛇身幼崽覺得肚子很疼很疼,但是想到光明幼崽血肉模糊的樣子,他便覺得自己能忍下去。
長條條身體疼的扭曲,蜷縮,蛇身幼崽卻無比的清醒,他還有空想著,自己沒有去招惹任何人,也沒有做錯什麼事,唯一不該做的是就是從鴻臚寺跑出來,可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這麼做。
要是將來東窗事發了,那蛇身幼崽也甘願接受懲罰,他知道自己做錯了,哪怕是為了活下去,錯了就是錯了。
肚子不那麼疼的時候,蛇身幼崽就繼續吃。
有戶人家總是扔藥渣,味道很苦,吃下去的感覺也很不好受,可蛇身幼崽實在是肚子疼的厲害,沒力氣去別的地方吃草,便只能繼續吞藥渣。
他想著,肚子疼點沒關係,好歹自己還活著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蛇身幼崽覺得自己好像是有點吃飽了,他甩了甩尾巴尖,感覺自己有了點力氣,便打起精神,慢吞吞往前爬,準備找一大戶人家幫忙幹活。
京城大戶人家何其多,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有糧倉的,糧食反正是很多很多,還都是特別新鮮的糧食,那香味跟發霉的糧食完全不一樣。
蛇身幼崽聞到香味就不聽地咽口水,他很想吃,但是忍住了。
糧食多的地方,果真是有許多老鼠。
蛇身幼崽就藏到一邊,等老鼠路過的時候,就迅速抓住老鼠,尾巴尖靈活的卷著老鼠,勒死老鼠,扔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