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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燕洵抱著湯婆子,指了指前面的板凳,見著郝工匠坐下了,這才問,「什麼事?」
另外一邊鏡楓夜還在小聲說著,「幼崽們都忙得腳打後腦勺,也就是晚上一塊兒回來吃個飯,夜裡還得繼續出去加班,蛋弟弟和蛋紅紅更是一直沒回來,阿燭還要在那邊坐鎮,一時半刻地怕是也回不來。」
歧元縣百廢待興,一個人恨不得當兩個人用,很多人都幾乎不眠不休,尤其是掌握技術的工匠。
幹活的道兵和漢子們倒是還好,他們只需要白日裡趕工,晚上總能輪班歇息,可工匠就那麼些,每個人負責的活計又有不一樣,一旦出事就只能專門負責的工匠負責,否則其他幹活的人都得跟著停下。
所以其他人都能歇息,只有工匠幾乎是不能歇息,都是隨便找個地方一窩,趕緊趕慢地睡一覺再說。
而幼崽們又統領所有工匠和下面幹活的人,更忙更累,這會子好些個幼崽都跟黑白幼崽似的,盯著大大的黑眼圈。
「大人。」郝工匠從懷裡掏出一個捲起來的圖紙遞過去,「這是人工河圖紙和預算,請大人過目。」
燕洵坐著沒動,鏡楓夜趕忙站起來,幫著打開圖紙。
「賈大人那邊怎麼說?」燕洵就問。
郝工匠趕忙道:「賈大人說不管圖紙設計,人員調派可以安排。」
「謝將軍那邊呢?」
「謝將軍說人手實在是不夠,只能儘量擠出來。」郝工匠也有些無奈。
燕洵就忍不住嘆氣,拿起鉛筆修改了幾個地方,又說:「拿回去進行修改,儘快拿出預算送去給賈大人,只要調令發下來就去謝將軍那裡要人。估計能擠出來的人手也沒多少,回頭我寫信催催阿燭那邊,讓他想辦法弄一批流民來歧元縣安家落戶,你且下去忙吧。」
「是。」郝工匠接過鏡楓夜遞過來的圖紙,趕忙出去,他也忙得厲害,還得騎著鐵驢回縣城找其他工匠商量,還要跑縣衙,最後順利的話還要去找謝然書叫人。
現如今歧元縣就沒有任何閒著的人,每個人都各司其職,都是忙得恨不得直接飛起來。
燕洵這邊總算是能歇息了,便趕忙喝茶吃點心,就這樣心裡頭也沒能閒著,還得琢磨事兒,「無論如何,太子都是儲君,本身就代表皇上,誰都不能不給面子。」
「大家都沒空。」鏡楓夜小聲道,「就怕是讓他們專門出來迎接,也都不會怎麼樂意。」
「這樣不行,規矩不能壞。」燕洵揉了揉眉心,靠在鏡楓夜懷裡,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幫我捏捏,這幾日不知道怎麼的總是容易累,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又瘦下去了。」
鏡楓夜便把手搓熱了,幫燕洵慢慢捏著肩膀。
這間屋子並不算大,里外隔成兩間,外面擺了一張桌子,幾張椅子,一張茶桌也就滿滿當當了,裡間也就擺了一張臨時歇息的小床,旁的什麼都放不下。
倒是屋子有大大的玻璃窗,日頭照進來還是很暖和的,屋裡也配備了妖燈,一到晚上就燈火通明的。
鏡楓夜見著燕洵閉著眼,知道他沒有睡著,而是心裡頭琢磨事情,便說:「歧元縣現在很不一樣,皇上讓太子來,自然是別有用意,咱們接著也就是了。可賈大人、謝然書,還有下面提拔上來的人怕是不肯甘心。」
謝然書手底下的道兵原本只有京城大營來的道兵還算聽話,其他地方借調來的道兵都各為其主,難管的很,但是隨著歧元縣叛亂塵埃落定,後面整治歧元縣的權利在賈求孤手中總領,而道兵攬功勞的機會全部都到了謝然書手中,他的身份地位也就水漲船高了。
就是當初眼高於頂的紅狗也是恨不得跟謝然書稱兄道弟,就是為了拿到更好的活計,其他人更是不用說。
賈求孤手底下同樣提拔了不少小吏,這些人都是忠心耿耿的。
這會子秦儀要來,讓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放下手頭的活計,專門陪著他,肯定是有很多人不樂意。
「一個個的,就沒有傻的,知道跟著太子沒有前途,有知道我跟太子不合,所以敢躲在我身後尥蹶子了。」燕洵也很無奈,他同樣不樂意伺候太子,從蛇身幼崽送回來的信看,明顯是來者不善,到時候還不知道要鬧什麼么蛾子。
秦儀自己的小算盤打的很好,卻也沒想想他收攏了的人原本都是反了朝廷的,這消息要是傳回京城,讓皇帝怎麼想,讓野心勃勃的皇子怎麼想?
「回頭皇上怕是又要遷怒。」燕洵閉著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讓鏡楓夜幫著自己按按,「阿燭也沒看出太子身邊哪個是皇上的人,咱們還是要小心一些。」
「知道。」鏡楓夜輕聲道,「問冬和問秋也暫時沒收到消息,我都盯著呢。」
「潶姐兒聯絡的人呢?」
「暫時沒動靜了,怕是信中有信,謹慎的很,看潶姐兒的樣子胸有成竹的,怕是還得耗。」
「那就耗著,遲早追著信把藏在最裡面的人揪出來。」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就得再次打開門,見外面早已等著的工匠們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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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儀直接收攏數百人,那叫一個浩浩蕩蕩,只是這些漢子畢竟不是兵,一個個都懶懶散散的,跟在後面沒走幾天就開始叫苦不迭,懶懶散散的,還有膽子大的嚷嚷著要見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