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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洵想起來,上輩子他見到的那隻大妖怪,四肢和脖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扭曲。妖怪身上很少留疤,他們的恢復能力很強,尤其是大妖怪,甚至能斷肢重生。
「燕洵,我是燕洵。」
「呀……呀……燕……燕……」
他知道那些小幼崽總是喊他大人,也知道他叫燕洵,是名字。
「呀……燕……」
「燕……洵……」
嘴巴很不好用,還有個豁口,身上總是很疼很疼,但是他沒有像以前一樣躲起來,縮著不動,而是學著燕洵的樣子,慢慢地學會了念他的名字。
「大……人……」他還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念大人,第一次張嘴就會念了,因為他偷偷在心中學著小幼崽們,每晚每日的默念著。
晚上吃飯的時候,小幼崽們齊心協力,把他抬去大家一起吃飯的小間。
長桌上放著新的木碗、木盤,炕上放著厚厚地軟墊。他盤腿坐在上面,身上穿的很少,但是小間裡很暖和很暖和,連風都不會有。
「這是豆腐釀。」雷電幼崽湊過來慢慢說道,「豆……腐……釀……」
盤子裡的豆腐釀很大塊,外面是金黃香軟的豆腐,裡面是細嫩的肉丸。他學著小幼崽的樣子,拿著勺子舀一點放到嘴裡,努力跟著他們學,這些念這些東西。
三天功夫,他就能磕磕巴巴說話了。
數百年寂寞,他忘了很多很多東西,現在的日子是他從未想過的,心中的喜悅難以形容,更是珍惜無比。
「你要自己想好,現在麻沸散還沒研究成功,不能給你用。」花樹幼崽認真道,「你的嘴巴要切開再縫上,會很疼很疼。四肢的鎖鏈想要取出來,更難,還有脖子上的。只是如果現在養好身體,以後取出來可能會更難。」
「好孩子。」霍老嘆氣。
這隻妖怪剛被送回來的時候,霍老差點以為救不活了,等弄清楚他已經如此這般數百年,心中對妖怪的看法又是變了不少。
尤其是知道這隻妖怪都做了什麼後,霍老心中一點兒芥蒂都沒有。
「治……治好我。」
疼是什麼感覺,他早已忘了,活下來才是他一直堅持的。
「現在吧。」燕洵道,「趁著他現在還沒長胖,骨頭也沒開始生長,幫他取出鎖鏈。」
楊叔寧說那鎖鏈不同尋常,不但是隕鐵所制,應當還能抑制這隻小妖怪,否則這麼多年過去,他理應長大才對。
只是數百年前的道術和現在不盡相同,就連楊叔寧也研究不透鎖鏈。
「恩。」花樹幼崽也傾向於現在去除鎖鏈。
還是當初夜香郎進去的那間屋子,這回換成一隻妖怪。
他躺在軟軟的床上,瞪大眼睛看著花樹幼崽。他知道這隻小幼崽叫小花,是自己給自己取的小名,等將來還會給自己取大名。
妖怪的名字,相當於半條命一樣。
「你不要怕。」花樹幼崽拿出一個鐵盤,裡面是稀奇古怪的東西,「妖怪和人不一樣,沒有那麼脆弱,不會那麼容易死。我跟大人說過,但是大人不信。」
燕洵總擔心做手術出問題,可當年他被鎖上鎖鏈,直接鎖在骨頭上的時候,哪像現在這樣講究這麼多,他不還是活了那麼多年。
「大人是最好的大人。」花樹幼崽說,「這是鏡大人給的血,我會用一點點治你嘴上的傷,旁的地方就不用了,你要自己努力知道嗎?」
他趕忙點頭。
花樹幼崽說的他都能聽懂,也深以為然。
「我去給他準備一些吃食。」燕洵在屋子外面等了許久,實在是坐不住,便起身去了灶房。
當年的大妖,現在的小妖。
他很羨慕小幼崽們,喜歡學小幼崽們的模樣,完全跟上輩子燕洵看到的大妖不一樣。
「大人。」鏡楓夜跟著進了灶房。
「熬點粥。」燕洵道。
粥熬的時辰要足,放好幾種糧食,還有肉絲和雞蛋,出鍋後入口即化。燕洵舀了一小碗遞給鏡楓夜,「嘗嘗。」
鏡楓夜端過來喝了一小口,遞給燕洵,「大人喝。」
燕洵沒多想,就著碗把剩下的喝了,嘴唇接觸的剛好是方才鏡楓夜接觸的地方。鏡楓夜瞧得分明,便有些雀躍,主動拿了碗舔了幾口,這才去刷乾淨。
屋子的門終於打開,花樹幼崽從裡面出來。
「大人,進行的很順利。」花樹幼崽道,「骨頭重新接合,他這些日子要一直躺著。」
「順利就好。」燕洵鬆了口氣。
這些日子,一隊一隊的道兵穿橋而過,哪怕是京城足不出戶的人也都聽說這件事:可能要變天了。
一排鐵驢伴隨著叮鈴鈴清脆的響聲一路從京城出來,穿過丹心橋,到保育堂建設停下。
小哥兒們有說有笑的把鐵驢停好,一整排。
「大人,我想去這兒的醫館看看。」王真兒跑過來,笑嘻嘻道,「我想再長高點,不知道醫館有沒有藥方啊。」
「那你得問大夫,我可說不準。」燕洵笑著出來。
小哥兒們進了屋,都熟門熟路的拖了鞋子,換上草鞋,再屋裡轉了一圈,這才上炕。
「大人,咱京城真的要變天了?」裴鈺兒問。
「誰說的?瞎說,我可不知道。」燕洵趕忙否認,又話鋒一轉說,「我要幹些大事倒是真的,到時候還得請你們幫忙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