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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就這麼走了?」諸多人中,最恐慌的是周蘭。
他看看虎視眈眈把他推出來當帶頭人,等用完就會對他棄之如弊履的人,再看看站在他對立面,此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又回頭看看面上看不出表情的大妖們,一時間他竟是覺得眼前完全沒了自己的容身之處。
他一個不入流小吏,好容易得了魚躍龍門的好機會,搖身一變成了朝官,這原本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可這裡面牽扯了太多鬥爭,他不過是個隨波逐流的小蝦米而已,他這樣根本不光宗耀祖,反而是丟了祖宗的臉。
可那又有什麼辦法,他根本沒有能力改變自己的處境,也只能這樣艱難的隨波逐流的活下去。
只是原本他眼前的汪洋大海出現了一根定海神針,他以為自己只需要把自己綁在那根定海神針上,不斷的想著那個地方遊動就好,結果就這麼猝不及防的,定海神針走了。
汪洋大海還是汪洋大海,暫時平靜的水面以下還在醞釀驚濤駭浪,周蘭毫不懷疑只要駭浪一起,他立刻就會被拍的粉身碎骨。
「莫慌。」灰鹿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邊,「燕大人雖然不在邊城,我們都還在的。」
「你們……過些日子你們是不是也要離開?」周蘭的思維前所未有的敏捷,他很快反應過來,灰鹿這些人,也終究是要離開的。
「你不可能永遠呆在邊城,也不可能永遠都需要我幫助。」灰鹿輕聲道,「想想你在京城的妻兒,想想你這些日子接觸到的東西,難道你就真的一無是處嗎?」
一無是處的小吏是不會被選中的。
的確,能代表大秦站在這裡,甭管是多大的朝官,還是後面連坐著的資格都沒有的小吏,也甭管他們的立場是什麼,毋庸置疑的一點是,他們都很強,各種意義上的強。
「安心,大人不會置你於不顧的。」灰鹿輕聲道,「就算退一萬步,現在的你在旁人眼中,好歹也是燕大人的眼線和代言人。」
這麼一說周蘭就一下子放心了。
他的位置原本是燕洵的,別人那樣想也十分尋常,而這對於周蘭來說,非但不會叫他討厭,甚至是讓終於反應過來的他欣喜若狂。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在旁人眼中,是燕大人的代言人,便頓時昂首挺胸,萬事不懼。
*
燕洵和幼崽們離開邊城,還帶上了大黑。
「周蘭是個有造化的。」燕洵也跟幼崽們說起周蘭,「祖祖輩輩都兢兢業業,功勞雖小累積起來卻是極大的。」
所以不想叫他就這麼一輩子被困在那小吏的位置上,所以給了他一個改變身份的機會。
很好的是,周蘭自己抓住了,並且還能保持本心,保持理智,沒有隨波逐流,這就足以讓燕洵再推他一把。
「紫鼠家裡來信了。」蛋弟弟看著一個厚厚的信封跑過來。
大黑體型龐大,哪怕是一直前行身體也十分平穩,蛋弟弟幾乎是狂奔著跑過來,如履平地。
「他認字不多,特地叫我幫著念哩。」蛋弟弟終於跑過來,一直到蛋巨巨腳邊才急剎車,「不過信中寫了一件事,我跟紫鼠都很在意,特地過來跟大家商量。」
「什麼事?」寶寶站起來,「跟案子有關?」
在大理寺待的日子久了,寶寶已經形成了無論什麼事都要先想想,這件事是不是跟案子有關係,是不是跟一些隱藏的案子有關係。
「要說是案子倒也成。」蛋弟弟說,「但也不是那種很尋常的案子,先看看信再說。」
在場的幼崽們多,信一個一個看慢的很,倒是不如再念一遍,這樣的話大家就都能聽到。
念信的是寶寶,「這是家中祖祖輩輩守護的秘密。」
具體秘密從何時開始,已經沒有人知道了。
他們祖祖輩輩的人都很少有機會識字,秘密也只是口口相傳,甚至是他們也並不知道傳到自己嘴裡的秘密究竟跟最初的時候有沒有變化,也只能把自己所認知的秘密傳下去。
「說是將來可能會有大作用,也有可能會成為災難。」
「傳到這一代,本應該給橙鼠,可下沙縣忽然變了天,變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紫鼠忽然得了怪病,大夫看不出來,旁人也看不出來。當家的便想著,這是不是跟先祖留下的秘密有關係。」
信中的內容寫得比較隨意,明顯是紫鼠阿爹口述,旁人幫著寫下來的。
當家人就是紫鼠的阿爹,紫鼠的爹是別人家的漢子,當初兩個人成親的時候就說好了的,紫鼠阿爹在家中原本就是鼎立門戶的,紫鼠爹需要過來這邊一起過日子。
紫鼠阿爹也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原本他看好老大橙鼠,可下沙縣忽然變天,橙鼠跑出來做工,將來能不能留在家裡還是兩說,這樣的話選擇紫鼠其實也行,可紫鼠忽然得了怪病。
下面倒是還有更小的,只是往後他們或許會有入學念書的機會,到那時候便更不能確定他們的未來。
於是紫鼠阿爹急了,終於是翻箱倒櫃的找出祖祖輩輩留下的木盒,想著要讓紫鼠恢復,怕是需要藉助先祖的力量了。
結果木盒還沒研究明白,紫鼠的怪病就暫時得到控制。
紫鼠阿爹便覺得這冥冥之中,有些事情是註定的,他本著這樣前所未有的覺悟,把木盒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