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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卒的嘴臉更是十分多樣,給多少銀子是一張臉,不給銀子是一張臉,給的銀子多了,又是另外一張臉,但若是遇上地位高的人,便是不給銀子,獄卒也是不一樣的嘴臉。
不過要是有實在是可憐的人,看上去凶神惡煞不是好東西的獄卒也會偷偷幫忙。
一開始蛇身幼崽不太明白獄卒為什麼要那樣,後來他挨了打,有人逼著他認罪,還說了很多威脅的話,他當時沒有應聲,還很聰明的學著那些被嚴刑拷打的人似的,兩眼一翻,假裝自己暈了過去。
暈過去以後,蛇身幼崽就被拖回牢里,不多時,獄卒便來了。
「小子,這是傷藥,你自己擦一擦,吃食上呢,我是不敢動手腳,你就忍著吃吧。」獄卒看著牢里渾身血肉模糊,面容醜陋恐怖,根本不是人形的蛇身幼崽微微嘆了口氣。
不過蛇身幼崽這模樣在他眼中也算不上什麼,在這裡見的多了,就知道蛇身幼崽這樣的其實算不上多麼恐怖。
等著獄卒走了,蛇身幼崽捲起傷藥,灑在身上。
傷藥接觸傷口,感覺很疼很疼,蛇身幼崽咬緊牙關,愣是一聲不吭。
又過了許久,蛇身幼崽又去接受拷問,他自然是不肯承認。
事實上蛇身幼崽已經有些琢磨出來了,當初他的確吞了東西,但是要讓他吐出來,他卻不想吐出來。因為光明幼崽死了,蛇身幼崽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遷怒,可是那些人難道就真的應該那麼逍遙,那麼取笑光明幼崽嗎?
蛇身幼崽覺得很難受。
其實牢里看上去守衛森嚴,還有道兵守著,但蛇身幼崽知道,只要自己想,他就絕對能溜出去。
但是出去了又能怎樣呢?
光明幼崽終究是沒了。
有些了無生氣的躺在已經腐爛,沾滿血跡的草堆上,蛇身幼崽開始琢磨這裡里外外的事,慢慢的,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什麼,又好像找到了別的出路。
於是再次被拖出去,接受拷問的時候,蛇身幼崽就準備說些什麼了。
他們拿著銅釘,把蛇身幼崽的尾巴釘在板凳上,又使勁勒著他的脖子,對著他不停地鞭打。聽說鞭子占了鹽水,鹹鹹的,打在身上更疼,但蛇身幼崽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
他的腦袋愈發的難看了,五官扭曲著,一雙眼睛紅彤彤的,在對方問話的時候,忽然說:「你是為了自己的功勞吧?你並不是一定要查清楚真相,不過是想讓我認罪,去討好上面的人對不對?」
那人表情一變,心裡想的都被蛇身幼崽說中了。
可他能承認嗎?不能承認,甚至是他心中還覺得定然是有人故意跟蛇身幼崽這麼說的,他不過是一隻什麼都不知道的妖怪幼崽,肯定說不出這樣的話。
甚至是,他心中已經開始動搖,因為蛇身幼崽都這樣了也還沒認罪。
「其實你可以單獨來找我。我再怎麼沒本事,終究也是一頭妖怪,總能幫你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這樣的話……其實你更能得到上面的人信任,而且我一直不認罪,其實你是會被上面怪罪的。」
「不要再得不償失了,聰明人就回去好好想想。」
蛇身幼崽躺在地上,渾身血肉模糊,猙獰無比,他衝著對方笑了下,成功地看著他變了臉色。
「拖下去!」那人終於忍不住了,揮手讓蛇身幼崽回去。
「哈哈哈。」蛇身幼崽哈哈大笑,狀若癲狂。
他就知道,很多人冠冕堂皇的,哪裡是為了真相,不過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谷欠罷了。得虧嘴上還說的那麼慷慨凜然,一定要查清楚真相什麼的,實在是太可笑了。
太可笑了。
而那些人跑去鴻臚寺大門口取樂,也不過是為了自己。
張三婆子為了銀子。
每個人、每個人都是為了自己,有誰是為了嘴上說的那些大道理呢?
得虧他們這些妖怪幼崽初來乍到,還以為大家嘴上說的就是真的,還以為每個人都是表里如一,還以為只要守好規矩,就至少不會餓死,還以為所有人都是好人。
還以為哪怕是妖國和大秦是仇敵,而他們身為幼崽來做人質,至少是能活下去的。
可偏偏光明幼崽死了,要不是蛇身幼崽跑出來,大家就都得餓死。
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蛇身幼崽從來沒發現原來人也可以這麼可惡,且兇猛如妖怪。
獄卒再次來的時候,蛇身幼崽沒有裝睡,他睜開眼睛,「你以後不要來了,會被發現的。」他這麼說。
「好。」獄卒微微一頓,轉身走了。
蛇身幼崽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我也不知道你是好人還是壞人,但是你對於我來說,是好人。我會永遠記住這句話,以後如果你有什麼難處,可以來找我,我會幫你的。」
「別的人,也不都是壞人。」獄卒低聲道。
「我知道。」蛇身幼崽甩了甩還流著血的尾巴尖,「我知道的。只不過人真的很複雜,我一時半刻的弄不清楚,且得慢慢弄清楚再說。以後我也不會分成什麼好的壞的,其實又有什麼區別呢?」
他只是要活下去而已。
過了些日子,蛇身幼崽身上的傷還沒好,那個人就回來了。
「幫我……」他說。
「成。」蛇身幼崽毫不猶豫地點頭,「這些日子我好好琢磨過,發現你們人其實簡單的很,想必沒什麼事是我做不到的。」